倒的树,有的还躺在地上,有的已经被乱斧劈成碎块,粗细老小,概不放过。
当然这都是普通的树,树皮之下不是血肉,也不曾流血。
也就长不回去,砍断了就永远长不回去,彻底死亡,
在地府都没有一席之地,只是飘飘然就进入了轮回,什么都没有。
老远地她还听见那些人在嚷嚷要继续砍树,多砍点,不够用,就是把这一片都砍光——
谁让你们砍光!!!
她刚才快走的时候尚不喘气,这时候心却咚咚地跳起来,怒火蒸腾,由之前的痒所生的难耐从细弱的火苗烧成了烈焰,她向后一伸手便取下了竹节鞭,当作法杖一般往空中一指,一道青光射出,天空中轰隆一声,惊雷也似的白光炸裂,把砍树的人吓个半死,霎时全部跑了。
她站在那里,紧紧握着竹节鞭。也许霓衣在看她,也许镜儿也在看,她不知道。良久,镜儿问,“唐姐姐,是那些人砍的树吗?”
“应该是。”
不然是谁!!
“那他们为什么要砍树?”
她没说话,霓衣道:“走吧,咱们也该出去了,出去看看也许就知道了。”
穿越森林的边缘,三人向外走去,须臾就站在了刚才砍树的人所在的地方,满地只剩足印和吓掉了的刀斧,竟然也是半山腰的所在。居高临下一望,山谷里的城市正被军队围困,城墙角落不时冒起阵阵黑烟,时飞时落、似乎对什么恋恋不舍的乌鸦证明地上的血腥虽然看不见却真的存在,至于那远处密密麻麻的土灶,个个冒着火舌,等待吞噬这里的木头,空气中除了烧柴和肉的味道,就是臭味,以及一丝几乎难以辨别的血腥。
“唐姐姐,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做饭,打仗。”
甚至吃人,她想,原来往生者说战争如炼狱,并不是说谎。
第二十五章
柴头山脚下,一行三人往上望,透过反常的云山雾罩,隐约可见一些机关——山石树木都是机关也说不定——唐棣在仔细地观察,霓衣却没有,她的注意力全在自己身上,反复检查自己的装扮有没有哪里不对劲。
一点都不能有,哪怕从来没听说过无极派有什么鉴人的本事,一个专精于奇门遁甲的门派料想也不会懂这个,可还是得小心。无论是唐棣的身份,还是她,甚至镜儿,她们的本来目的,最好都不要暴露出来,一个前地府判官,照唐棣自己说起来不知是生是死是人是鬼的家伙,和一个出了名的魔女,带着一个唯一可确定是人、但是跟着她们两个已经学了太多的东西的小姑娘:这样的组合太容易令人起疑。
而这是她们仅有的找到凌霞派的线索。
何况当日听泠飞那个意思,机关是防范仇家的,要找到还要安全通过,她们只能腆着脸找无极。
手里还只有这一根“敲门砖”。
前诶夜宿山冈,她们按照商量好的做法,先教镜儿如何说话,如何在这些修行的“人精”面前假装得滴水不漏。种种细节不论,总之要维持一种情绪并不十分稳定的幼稚形象,实在说不清楚,就拿自己自幼失怙流离失所来当挡箭牌。这几乎完全是事实,因此镜儿学起来毫不费劲,只需要把已经养成的镇定掩藏起来就好了,甚至好奇心,问人精是什么,人也会成精?
镜儿睡后,她俩又把各自的故事准备了一遍,彼此给对方设置法障,以避免气息外泄。唐棣身上的地府气息已经很淡,她也劝唐棣无需太过担心,人间修行者,从前根本就不可能接触过地府来者,没见过,就无从判别这等轻微的气息,反倒是她,需要小心收敛自己的魔气。
“你比我厉害多了,”唐棣笑道,“我想一个奇门遁甲的门派而已,又不是灵剑或者九黎,何以看得出来。”
她颇想说一句“你又不是灵剑和九黎的人”,唐棣却继续道:“我觉得你魔气也不明显,我见过的虽然不多,但是和你一样厉害的、甚至,应该比你还厉害的,我都见过,你算是最不明显的。若不是元龟派的册子上说你是魔女,你也承认,我都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