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压回眼底深处,嘴角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最终化作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带着沉重叹息的回应:“……是啊。”
那份沉重的痛楚,因为神矢的这份“轻松”,反而更深地地压在了他心上。
厨房里传来沉稳有力的切菜声突兀地停顿了一瞬,“笃!” 最后一下落刀的声音比之前更重了些。
松田阵平背对着客厅的身影似乎僵硬了一瞬。
他没有回头,但握刀的手明显收紧,那个名字像一块冰砸进他沸腾的怒火里,激起的不是寒意,而是更狂暴的愤怒——对那个每次出现都给神矢带来危机的男人,也对这个总爱把血淋淋的旧伤疤当作“创可贴”来宽慰别人的笨蛋!
“牛肉切好了。”松田的声音从厨房传来,语调却抑制地平稳,几乎没有任何起伏。
他拿起一个崭新的浅口砂锅——将切得厚薄均匀、宛如艺术品的牛肉、切了十字花刀的菌菇、嫩白的豆腐仔细码放进去,动作依旧不疾不徐,但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压抑的、紧绷的力量感。然后把砂锅端到客厅的电磁炉上,插上电源。
他走到沙发旁,没坐。
目光锋锐,先是带着一种无声质问和汹涌未熄的怒意,扫过神矢那张挂着“轻松”笑容的脸,然后才落在他膝头那本厚重的、显然并未被真正阅读的《表演心理学》,最后精准地落在他因刚才谈话而微微抿紧的唇线上。
松田的眉头这次明显拧紧了。
那股无名火烧得更旺——为什么就不能好好躺着!为什么总想着往前冲!为什么还要提那个该死的名字来粉饰太平!身体都这样了! 这些话几乎要冲破他的齿关。
但当他目光触及神矢苍白的脸色,那毫无血色的唇,以及那双黑眸深处极力维持的“正常”时,胸腔里那团暴烈的火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瞬间熄灭,只留下冰冷的余烬和更深的的无力感。
神矢并不脆弱,他只是也没有办法。
然后,松田伸出手,不是去拿那本碍眼的书,而是拿起矮几果盘里一个饱满圆润的蜜橘。
他修长有力的手指灵活却带着点力道地剥开橘皮,清新的香气瞬间在空气中爆开,他将剥好的橘子,不容拒绝地塞进神矢微凉的手中。
“吃点水果,别想麻烦的事了,再提这种离谱的要求就揍你。”松田声音不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然后转身去调试电磁炉的温度,让锅底的热汤开始发出细微而令人期待的“咕嘟”声。
萩原看着松田这行云流水又带点霸道的举动,紧绷的心弦似乎也稍微松弛了一点。这就是松田,某种程度还挺克制神矢的。
神矢握着手中橘子,清新的香气钻入鼻腔。他看着松田沉静专注调着火候的侧脸,那里透露出被压抑的担忧。
又感受到身边萩原那份极力用笑容掩盖却依旧沉重得令人窒息的关切与痛楚——他们都收到了他的信号,只是反应比他预想的更激烈。
他不再坚持自己的提议,转而轻轻掰下一瓣橘子,送入口中。清甜的汁水瞬间在舌尖炸开,带着一丝微妙的、恰到好处的酸。
“嗯,很好吃……那就先不管了,我现在的状态可捱不了松田警官的铁拳。”神矢的声音低低的,自己一个人时对未来的隐忧和孤寂,似乎被这清甜和朋友的关心冲淡了些。
目光落在砂锅里渐渐翻滚起细密气泡的琥珀色汤底上,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心底翻腾的复杂情绪。
“那……等身体再好一点,”神矢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打破了短暂的沉默,目光扫过两位好友,“之前说好的温泉,可以安排上了吧?就当……复健的一部分?”
他试图将渴望包装成一个合理的、甚至有益健康的目标,眼神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仿佛在确认这个关于未来的小约定是否还能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