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看着裴洄……这还是当初趾高气昂花孔雀一样的裴洄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呼的一声,狂风刮进来带着几片雪花,温兰殊拍了拍身上积雪,冻得直跺脚。他手里没有饺子,只有一个柚子。
“我去斋堂看了看,你们知道吗连口汤都没有了。”温兰殊把柚子放到炭盆边,想借着火暖一暖,“不过刚好路过太后的搴兰居,讨了一只柚子。”
韦训摩拳擦掌,舔着嘴唇,良久意识到什么不对,“不对啊,怎么剥柚子?我没带刀啊?”
温兰殊两眼一抹黑,“对啊,我也没带!”
上山斋醮带什么刀剑嘛!难不成这会儿再冒雪出去拿菜刀?不要啊——
卢英时咳嗽一声,从自己随身的包裹里拿起一把刀。
霍然一声,白刃出鞘,那两个字儿,韦训和裴洄就是化成灰也认识。
古雪。
温兰殊:“?”
“阿时你怎么把你家祠堂的刀拿出来了!”温兰殊惊诧道。
“没事的温侍御他一直都这样。诶,阿时,上次你爹不是不让你用了嘛?你怎么又拿出来了?”裴洄拍了拍卢英时的肩膀。
卢英时那个眼神仿佛在说“你看我听过话吗”,然后用吹毛立断的刀刃,破开了还带着寒意的柚子,那香气立刻蔓延开来,红线捧着雪白的柚子皮,一片片收集起来,放到自己的换洗衣服上。
“渔阳王若是知道他冲锋陷阵砍杀敌人的宝刀被用来破柚子,估计做梦都会笑醒。”韦训扶额,却还是接过了一瓣柚子,兴高采烈剥了起来,柚子皮落了一地。
在场只有温兰殊瞪大眼张着嘴没吃柚子。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差不多该睡觉了,一个床铺挤了四个人,红线抱着自己的包裹去外面胡床睡觉,虎子轻快地跟在她后面。
韦训和裴洄俩人开始絮絮叨叨说什么,估计又是一些家长里短,温兰殊觉得自己插不进嘴,他只想笑,就站在窗前,发现留了条缝后,这才放心,围炉烤火。
太后竟然,想让他和李可柔在一起。
刚刚他花了老大劲儿搪塞,说自己和李可柔真的不合适。李可柔的世界只有两个人,卢彦则和其他人,温兰殊很明显属于其他人中的一个。再者,他已经和萧遥约定终生,怎么可能去找别人?
他说自己心有所属,太后只是摇头,说一生有多长啊。
温兰殊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他只活在今天,明天后天什么样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现在他心匪石,不可转也。同样,他对太后和父亲之间的关系不感兴趣,那代表着过去,无法回去也无法更改。
但是看起来,太后好像很后悔。
云霞蔚说起过,太后是个心气儿很高的女人,年轻时想要走更高,温行彼时没有门荫只能科考,未来如何尚不知晓,再加上脾气过于冷淡,她觉得“不合适”。
温氏是中规中矩的世族,算不得显赫,温行更不是显赫的一支。太后的父亲左右为难,刚好,太子李暐要纳妃,和野心勃勃的韦氏遇见,俩人各自需要,看对眼了。一道诏书下来,韦氏进了东宫,从此以后就是太子妃,温行么,和云暮蝉成婚,婚后科考及第,迅速被提拔。
阴差阳错,大抵如此。
而后皇帝幸蜀,韦氏地位一落千丈,登高跌重,李昇不孝顺更不在意谏官怎么看,直接把太后打发来了清虚观这种皇家道观养老。相反温行入主中枢,成为政事堂宰相,风头一时无俩。这样一来,人就容易怅然若失——我努力了那么多,都是徒劳,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走这条路会怎样呢?
我一心要嫁更好的男儿,是不是错过了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呢?
当时看来不适合,是不是之后就会适合呢?
在温兰殊看来这些都是漂亮话,韦氏得到了一切,失去后反而感念起什么都没有的日子,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父亲没有后悔,和母亲恩爱甚笃,这就是他所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