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
青年期待着他的回答。
这种期待混杂着真心实意的迷惑,也隐藏着暗处无知觉的恶意,这种提醒就像一道道鞭子,永不停歇地鞭笞着他的心,泛起的疼痛是要永久记住她的誓言的回音。
织田作之助从不为太宰治暗中恶意的提醒而产生任何负面情绪,相反,每次提及,他知道对面这个青年的心也随着每一个音节而紧紧蜷缩。
青年的嘴在发问,他的脑子不清醒,但心却一定不会迷茫。
因此,他认真回望太宰治的注视,一字一顿道:
“你在等一个幽魂,太宰。”
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幽魂,一个日夜缠绕在他的回忆中浅笑的幽魂。
太宰治在等她。
他又何尝不是呢?
再问一百遍,一千遍,他的答案也没有丝毫的动摇。
“啊……是这样吗?”
得到了模棱两可的回答,青年却地仰着头,眯起眼睛笑了。
不能忘记,谁也不许忘记……
“原来是这样……我在等一个不存在的幽魂?”
太宰治两眼弯起,嘴角上扬。
这是一个单纯的笑容,是个好像只要听见关于她的东西,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代号,就足够幸福的微笑。
这样一本快乐的青年笑了,好像沉浸在美梦中一样喃喃道:
“那……还真是让人绝望呢~”
谁也不许忘记。
谁也不能忘记。
织田作之助闭了闭眼,好像也能和幸福的青年共享同一片幸福的梦境了:
梦中,少女挥了挥手,开心地露出一个微笑。
“殉情~一个人是不可以的~”
太宰治又开始醉醺醺地唱歌。
但是啊但是~
两个人就可以哦~
第60章
【如果一行程序就能编成人之诞生的话,生命的流逝为何不可回转?】
【既然创生如此轻易便可以做到,为何死亡却如同瘟疫一般让人避之如蛇蝎?】
死后的世界为人津津乐道。生命的结束,代表心脏不再跳动,眼睛不会睁开,嘴巴不会说话,一夕之间,能笑能哭的人类就能化作完全物质化的一团冷肉。
此等改变如此天翻地覆,古今中外无数哲人忍不住思考,死亡究竟带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才让剩下的这团躯壳看起来如此陌生。
人总是有种怪异的警戒心,似乎从同类的死亡中联想甚远,似乎一想到自己终有一日也会步入后尘,智慧生物也无能为力的流逝便会让人群形成一种事关己身的美好想象,用幻想聊以慰藉未知的恐惧。
是因为对人生还有着不舍,才会恐惧死亡。
所以,死之恐惧,即为生之恋慕。
……
凌晨两点的横滨,万籁俱寂。
海浪从寂静的深海卷来,拍打在岸边的人造礁石上,一浪一浪,白色浪花四溅,破碎的珍珠越过礁岩,冷冰冰地跌入海面消失不见。
深夜的海洋不复白日的平和。
深黑色的海水拍在海滩上,墨汁一样映不出一点月光和星光。
哗啦——
哗啦——
有节奏的海浪一声接一声。
湿润的咸涩海风吹拂过平静的海滩,就好像深海的心脏在强而有力地搏动,而浪花只是这种生命的律动微不足道的表象,更深沉的秘密藏匿在黑漆漆的海面之下,等着被迷惑的路人前去探索。
【未经开发,游人止步】
红通通的警告牌,上面除了深棕的铁锈之外什么都没有。
就连苔藓都不肯在这片咸水中生长。
在冰冷不近人情的告示牌身后,大海并不因为没人欣赏而平静。浪花滚滚,波澜重重,荒无人烟的海滩,就这样在无人的深夜里静静散发着野蛮的魅力。
横滨的夜晚一直都很有韵味。
这里,正是归属于港口黑手党某个干部名下的私人沙滩,没有经过任何开发,也是他的个人要求。
换句话说,这里,是某个黑手i党的私人地盘。
嗡——嗡——!!!
车轮在高速旋转中发出的刺耳摩擦声打破了寂静的深夜。
发动机的轰鸣如同巨兽低沉的呃嘶吼,半空中黑红色的身影一闪而过,海面划过一道反重力的弧线,闪电般略过低空!
月夜下几乎化作一道影子,中原中也俯下身子,整个人贴紧机车,扯出一抹放肆的笑,悍然拧下手把,速度表指针霎时间猛然靠底。
黑红色的光芒大放!
车轮劈波斩浪划开漆黑的海面,把浪花远远甩在身后!
刹那间,黑红色的机车如同一柄利刃划破海面,朝着海滩刺来。
海面狂风大作,青年的外套剧烈抖动,上下翻飞,打在机车坚硬的金属框架上噼啪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