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水马龙,一派热闹。
一家三口倒也不急,出发前姜时雪在马车里备上了不少吃食,此时一家人坐在马车里吃吃喝喝,倒也惬意。
与此同时,一匹快马从官道上疾驰而过,冲向明佛寺所在的空翠山。
马上之人一身黑衣,掌心被缰绳勒出道道红痕,俨然一副行路匆忙的模样。
他眼下泛着淡淡黑青,双眼中尽是血丝,嘴唇也干涸发白,但他丝毫不敢慢下来。
袖中那只赤金凤蝶八宝簪硌得他生疼,季琅却不肯停下将簪子换个位置,而是仰头看着峰峦叠嶂间金顶生辉的明佛寺,叫自己再快上一些。
牵机卫时常昼伏夜行,他今早办完事回到自己租住的宅院,发现门上被人挂了东西。
她只身一人来到上京,除了韩叔,并无亲故,谁会给他送东西?
季琅心生警惕,将那囊袋小心翼翼挑开。
一支金簪忽地掉落在地。
季琅先是觉得眼熟,待到定睛一看,脸色一变。
这只簪子,乃是阿雪十六岁生辰,自己送她的礼物!
他绝不会认错!这簪子乃是自己亲手绘的样式!
袋子中还有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若想见她,今日午时,明佛寺空仰斋。”
季琅脑子里嗡的一声,再反应过来,整个人已如离弦之箭,驾马冲向空翠山了。
他不知今日明佛寺在举办赏樱节,待到山下,水泄不通,早有小沙弥在路旁引导,不许快马横冲直撞,季琅也被强迫慢下来。
眼看日头渐渐升高,季琅焦急不已,牵着黑马折身就走。
此处是官道,定然还有小道可以上山!
经过一架马车时,他速度太快,乃至于惊了那户人家的马。
车夫忙勒马安抚,扭头骂道:“会不会看路!”
季琅来不及道歉,纵马离开。
马车内姜时雪手中的芡实糕被这一颠簸,滚落在地。
马车外车夫骂骂咧咧,姜时雪也好奇地打起车帘一看,只看得见一个身形精瘦的黑衣男子,御马离开。
姜夫人拍着胸口:“哎哟这些人骑马也不看着点路……”
姜时雪收回视线,总觉得这人背影看起来有点眼熟。
她再度打起车帘,那人已经远去。
不对,阿琅没那么瘦,也没那么高。
姜夫人重新递给她一块芡实糕。
姜时雪心不在焉接过来,却在想,自己之前托薛……祁昀帮着打听阿琅的下落,如今倒好,人还没找着,自己先同祁昀闹掰了。
姜时雪有几分纳闷,将芡实糕往嘴里一塞,狠狠咬上一口。
罢了,阿琅一贯聪明,只要不在秦家人手中,他此刻定然是安全的。
与此同时,另一辆马车中。
姜怜杏垂着眉眼坐在一旁,小腹还未显怀,但还是用薄毯仔细盖着,唯恐怕着了凉。
秦夫人在一旁时不时瞅她一眼。
老大家已经有一儿一女了,这并不是她的第一个孙儿,但秦夫人还是稀罕她肚子里这个。
不因旁的,鹤年这孩子一贯体弱,没想到洞房一夜,竟然一举得子。
秦夫人自然稀罕。
可惜这姜怜杏跟个哑巴似的,整日呆愣愣坐在屋中,看着实在不讨喜。
就怕将来生出来的孩子随了她的性子。
秦夫人眉头一皱,这孩子还是得养在鹤年膝下。
姜氏村妇一个,大字不识,她孙儿跟着这样的娘,实在是折辱了!
想到这里,秦夫人眉头冷竖道:“一会儿见了鹤年,少说话,也不许哭。”
姜怜杏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一颤,头埋得更低了:“是。”
秦夫人见她唯唯诺诺,心中愈发不喜,盘算着等她生完,寻个由头将人打发到庄子上罢了。
留不住男人的心,还整日愁容满面,瞧着真是晦气。
马车许久不挪动,秦夫人等得没了耐心,随口抱怨:“鹤年这孩子也真是,想通了想见我们了,还非得挑赏樱节这一日。”
姜怜杏却是轻轻抚了抚小腹,思绪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