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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1 / 2)

莫宁顿冷冷地瞥眼那瞬间僵住的脸,决然离去。

橡木门沉重地开启,是希斯克里夫回来了。

餐桌前坐着四个人,希斯克里夫沉默地进来,拉开主人椅坐下,凯蒂起身给他拿来炉栅上热着的牛肉,看他指餐边柜里的白兰地,就给他拿了一瓶,正要拿玻璃杯,那人咬开木塞,对着瓶口灌了几大口。

餐桌另一端,卢卡斯正小口地吃着全熟牛肉和蔬菜粥。

灰绿色的眼睛盯向那双蓝眼睛,蓝眼睛却没有回看,父子之间隔着长长的餐桌和更长的沉默。

艾伦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最终落在希斯克里夫身上。他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无声地喝着酒,他的眼神已收回,正空洞地望着身旁的空位,烛光在他刀削般的侧脸上跳跃,投下深深的阴影。

吃干净最后一口粥,卢卡斯放下银勺,“我用完晚餐了。”

起身把餐具一起带出了餐厅。

希斯克里夫的目光追随着他消失的方向,停留了片刻,又飘向了窗外的墙边。然后端起杯子,却没有喝,只是用指尖摩挲着杯壁光滑的弧线。

约瑟夫佝偻着腰,用一块绒布反复擦拭着餐桌,嘴里含混不清地哼着上帝赞歌。

三楼一间房间里,艾伦正拿着进屋前希斯克里夫递给她的书,坐在床边翻着,“我们今天读的书,叫《中国贤

哲孔夫子》,这本书是讲中国的一位思想教育大家,他叫孔子,”她学着记忆里那人的语气说着,“他说过一句话——质胜文则野,文”

卢卡斯蜷缩在宽大的四柱床上,绒被埋住他单薄的身体,只露出小半张脸。

提问和讨论渐渐变成呢喃,呼吸渐渐均匀,但还是紧蹙着眉头不安地动着,艾伦收起书,温暖手掌隔着被子一下下拍抚他,嘴里哼起一首约克郡摇篮曲。

“睡吧,睡吧,风在荒原上跑,石楠花摇啊摇母亲在梦里陪着小羊羔”

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更深地陷入梦境。

梦中,他又回到了那片熟悉的所在。

没有具体的景象,一片虚无里,一个模糊又熟悉的身影近前,散发着让他心安的气息。他像往常一样跑过去,牵住了看不清形状的手。

掌心传来的温度,驱散了伦敦夜晚的阴冷。

“母亲”他如往常那样倾诉,带着孩童的依恋和委屈,“伦敦好冷呀,除了耐莉每个人都冷冰冰,我好想回画眉山庄去,想去利兹找教母去,我不想在这里”

模糊的身影微微俯身,无形的温柔笼罩着他,无声地抚慰着。

像过去无数次一样,他牵着她的手,朝着一个方向走去。他知道前面会有什么——一道水波般荡漾流动的光幕,明亮却不刺眼,走过那光幕,就能进去画眉山庄的一个早就被封存的房间。

那个房间有高高的镀金浮雕穹顶,厚重的雪尼尔绒窗帘,有一张巴洛克大床,有着复杂花边的蕾丝床品,那是一个古典欧式卧室。

他走到了光幕前,像往常一样,毫不犹豫地先迈步穿了过去,然后转过身,满怀期待地伸出手,要把母亲牵过来。

光幕另一侧模糊的轮廓清晰了一瞬——他能感觉到她在看着他,目光充满了爱,还有深深地心疼和愧疚,直到他又觉察到她那难以言喻的抗拒

光再次地变成了一道冰冷的、无法逾越的透明墙壁。

“母亲?!”他焦急呼唤,崩溃大哭起来,“过来呀!我们一起回家啊!我好想见您啊您就过来吧!求求您!”

艾伦合上儿童房的门,没能听到最后那声带着哭腔的梦呓。

宅邸沉入午夜最深的寂静,走廊里只剩下她自己的脚步声,她本来准备下楼去厨房垫垫肚子,可却停在了二楼的楼梯口。

东侧那扇自来了就紧闭的房门,此刻竟然虚掩着。

清冷的月光从门内泄出,斜斜切在深色走廊地毯上,艾伦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靠近那道光缝。

她停在门外,没有推门,只是将脸贴近那道缝隙。

混杂着朽败木料和刺鼻烈酒的浓烈气息冲进鼻腔,呛得她几乎要咳嗽。

地毯上印着几道凌乱的新鲜脚印,一路歪斜地延伸到更衣室,又延伸到房间中央那张天蓬床前。

希斯克里夫坐在床尾。

皱巴巴的白衬衫已经成了灰色,黑发凌乱,高大的身躯佝偻着,他的头深深地埋在一个东西里——一件艾伦一眼就认出来的鹅黄色裙子,裙子扫在地上沾满灰尘,布料在他紧箍的手臂下扭曲变形。

那人的肩膀和整个后背都在剧烈地起伏,没有声音,只有颤抖,像一片秋风中马上将落的枯叶。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抬起了头,将那条湿了的裙子紧紧贴上他的脸,如同教徒贴上圣经。

月光无声地移动,照亮了他深陷的眼窝,那双深眼里所有的强悍、毒辣、城府早已土崩瓦解,那冷硬的唇阖动起来。

我错了求求你求你回来看看我逼疯我也好,惩罚我也好别把我留在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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