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一声慢两声快的梆子落下,打更人唱道:“平安无事——”
周遭万籁俱静。
一盏茶后,细微的动静还是钻进了虞兰芝的耳朵。
白天都没有人涉足的明堂,怎么晚上反而有人了?
非常轻的脚步声,两个女人,极其纤瘦,三十上下。
“最南边的屋子别动,解决另外两个。”
“好,咱俩一人一个,把血放干净。”
“放血的话万一她们醒过来惊动外面的人怎么办?”
“不会的,甜汤下的药足够让一名壮汉睡半天。”
虞兰芝轻轻捂住嘴,心情不好的她没有喝饭后的甜汤。
贼人的声音又飘过来。
矮个子抱怨:“还不如直接下砒霜,省得咱们姐妹钻狗洞,肩膀的皮肉都磨掉了
。”
“让她们死还不简单,主子要的是死的有价值,只有叶虞两家的恨,陆家未过门孙媳的死才能给新皇一点教训,更何况还是那种死法,这皇位他休想坐稳。”高个子听声音就是个疯魔的人。
谁啊,搞小蝼蚁给新皇使绊子,怎不自己去死!虞兰芝一骨碌从床上爬起,迅速穿戴好,将一把青丝随意挽在脑后。
高个子抬脚踹开虞兰芝房门,箭步跨到她床前,掀起被褥。
空的?
与此同时,站在她身后的虞兰芝也高高举起花盆,“嘭”的撞下,晕倒的人和瓷盆同时砸在地面,响声震天。
“刺客,有刺客!救命啊——”
虞兰芝高呼,扯开嗓子。
矮个子来不及对叶斋娘下手,飞出窗外举刀劈向虞兰芝。
是横劈,劈到了就能把人脑袋削成两半。
虞兰芝就地一滚,身形更灵巧,爬起来继续尖叫。
在这样的深夜,无比凄厉。
明堂门外马上传来守卫的回应,铜锁咔嚓作响。
大势已去,矮刺客掉头猱身奔命。
可她到底不是真正的行家,只是懂点皮毛的普通宫女,没跑几步就被暗器贯穿膝盖,大头朝下栽倒地面,砸的满脸血。
一群高大强壮的守卫围过来。
军机营的将士见虞兰芝跌倒在地,楚楚可怜,没敢伸手扶,侧身挡住其他人的视线,宽慰她莫要害怕,已经安全了。
虞兰芝自己爬起来,面如土色。
郁斋娘和叶斋娘一夜酣睡,人事不省。
先帝治丧期间,新帝登基大典还未举行,明堂发生这样的事那还了得。
消息很快递去紫宸殿,首领太监一把拦住前来通传的小内侍,喝道:“轻点。陛下因先帝归天忧伤过度,晕倒三次,折腾至今才将将眯眼,你不想活了。”
小内侍吓黄脸,一叠声告罪,叫着爷爷。
首领太监问何事?
小内侍忙把事情一五一十告知。
号称晕倒三次的翼王,不,要改称皇帝了,此时此刻正在温柔乡打滚,醉生梦死。
先帝不仁不慈,十王宅紧张压抑的生活,使得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翼王彻底扭曲。
进宫当晚就把紫宸宫最有姿色的宫女睡了一遍,见到辰妃时两腿一软,差点跪了下去,不过他到底比死鬼老爹通透一些,知道这不是自己能碰的,咽着口水拂袖而去。
只等江山稳固,天下的美人还不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十七那日一道圣旨下去:自从先帝驾崩,辰妃伤心欲死,殉情而去。
抹去了辰妃的存在。
是夜,一顶朴素的小轿无声无息穿过丹凤门,靠墙而停,守候多时的梁元序上前掀起锦帘,单手将人捞出,带上马车,匆匆出城。
马车上,曾经的辰妃,如今的梁意浓用力攥住梁元序手臂,“新帝,更像色中饿鬼……”
她素有倾城之貌,为她失神的男子比比皆是,但正常人都是克制的,适可而止的。
新帝犹如饿鬼。
梁元序幽幽道:“再等等,很快,他就没用了。”
梁意浓望着他,轻轻眨了眨眼。
说回十八这晚,容贵妃气个半死,皇位还没坐稳,皇帝竟像发了癔症的野狗,把遇到的宫女挨个祸害一遍。
皇帝已经不是从前的翼王,对母妃的话不再言听计从。
明堂行刺之事发生了一个时辰后,皇帝才慢悠悠从宫女身上爬起,问明缘由,登时勃然大怒,命慎刑司严加拷问。
两个临时充当杀手的宫女熬不住,一一招供,供出了背后半疯癫的淑妃,这下凛王算是彻底没有翻身的机会。
新帝兴奋地直拍大腿,掌心在膝盖划着圈,朱笔一批,是日褫夺凛王封号废为庶人,淑妃则打入冷宫。
正愁没机会,机会自己送上门。年轻的皇帝能不开心么。
赏罚分明才算明君,罚完了该罚的,接下来就是论功行赏。皇帝非常大度,打算见一见第一个发现凶手的虞斋娘,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