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江晚璃扬声吩咐窗外:“不要停!尽快离开此地。”
马车外的贺敏掏出手绢擦去脸上的雨水,茫然迟疑良久。
她全然不知江晚璃突然拽着伤残的林烟湄启程是抽哪门子疯。
清早她靠豆饼捕捉气味,一路追踪酒肆逃走的人直至郊外竹林,后因马蹄杂乱、林深树密失了方向,不得已折返。大中午的刚下马,就见江晚璃焦灼地跑来马厩,催她乔装一番、动身赶路。
揣着一头雾水的贺敏心里没底,半路问及,江晚璃又三缄其口,只管一味催促她们把马打的快些、再快些。
主家越瞒着,她的心境就越慌。是以一路走来,她时刻绷紧脑中护卫的一根弦,随时提防着路边何处冒出个刺客之流的隐患,如此神情高度紧张专注地硬撑三个时辰后,疲惫的警觉感早已是强弩之末。
“姑娘,走夜路最忌讳人困马乏。您若不肯歇在镇上,可否容属下找个避雨的落脚点暂且休整?”贺敏审慎斟酌过说辞,试图为下属们争取些喘息的时间。
半晌,悄然无声的马车内传出俩字:“…也好。”
风高雨紧的山林间,阴寂的怕人。
自然中没有任何可供人凭断时辰的媒介,贺敏也不清楚走了多久,总算在周遭压抑的漆黑中,寻见一个矗立路边的古刹。
借着烛光望进去,内里杂草丛生、蛛网遍结,灰墙斑驳,石阶残断,似已久久无人问津。
好在,屋顶犹存,勉强能遮蔽风雨。行伍出身的贺敏从不挑剔环境,甚至于对这古刹十分满意,忙朗声下令:“就地休整!”
“好。”
累惨的大伙几乎是把身子从马背砸回了尘埃厚重的地板上,各个歪歪斜斜揉起老腰。
一阵安置的嘈杂响动入耳,林烟湄心下好奇,挑开车帘朝外头张望:“噫—”
只一眼,她猝然抬袖挡住脸,悻悻缩回车内:“好可怕。”
“什么可怕?”
筋疲力尽的江晚璃恹恹接话。
“外面是个荒置的古刹,草有我这么高,很像话本里会闹…”
“嘘!”
听到这,江晚璃连忙捂住小鬼叭叭叭的小嘴:“出门在外,话不要乱讲。”
这电闪雷鸣的大雨天,风声呼号的,刚受过惊吓的江晚璃哪里遭得住小鬼的编排?她听了半句,后背已觉凉飕飕,更没有探头出去瞧的勇气了。
“咚咚!”
就在此时,车窗忽而被叩响。
“啊—!!”
江晚璃和林烟湄吓得飞速抱做一团,齐声尖叫。
这一嗓子,吼来了所有半梦半醒的侍从,一窝蜂撞开车门,懵懂地向内探查:“怎么了?是有蛇还是老鼠?”
方才敲窗的贺敏也从车窗探进头,一脸蒙地拧眉打量着俩抱一起瑟瑟发抖的小祖宗。
江晚璃顿觉颜面尽失,倏尔松开手,偏头面壁:“大半夜的,谁在敲窗?”
“想给你们送些干粮。”
贺敏满目无辜地提起手中油纸包,扔进车内。
“下次…有事直接开口,还有,走路动静大一点,不要没声儿。”
江晚璃搓搓胳膊,试图把炸起的汗毛顺服帖。
此言一出,一群看热闹的随从互换过眼神,全都憋着笑撒丫子溜了。
原来她家殿下怕黑怕古刹啊!
只剩贺敏恍然大悟般挑挑眉,撂下车帘前,幽幽留下一句:“下次,劳烦姑娘也克制些喊声,荒郊野岭的,容易招来狼。”
江晚璃凤眸一滞。
一瞬间,她无比后悔把乐华派走的决断…若是乐华领队,哪里舍得在她受惊后,反拿狼吓唬她!
“阿姊,你吃干粮吗?”
林烟湄拎着干粮包,举到眸光涣散的江晚璃眼前,来回晃了晃。
江晚璃苦闷摆手。
她吓都吓饱了,吃个鬼。
忧心忡忡的林烟湄垂头叹了口气,撇下干粮,复又盘在江晚璃身前,恢复了之前的姿势:
“我也不饿,我们眯一会吧。”
感受着心口熟悉的重量,江晚璃不由纳闷:林烟湄怎么从启程起,一直贴她身上呢?中间即便调整动作,无非是身子左歪转换到身子右歪,大脑袋务必是枕着她肩的。
这个姿势算不上舒服…
“湄儿倦了?枕我大腿么?软些。”她试探道。
“不,就这样。”
林烟湄顶着她的胸膛,满足闭了眼。
江晚璃无声蹙眉,沉吟少顷,她又问:
“湄儿,今早你撞见歹人劫持我时,可看清她的模样了?当时你怎么没叫?不怕吗?”
“吓傻了不会叫的。”
林烟湄语速飞快地敷衍着:“贼人蒙面呢,我没看清,阿姊别问了,后怕。”
满载不耐的语气过耳,江晚璃没忍心再追问,索性也学林烟湄,闭眼养神。
雨声淅沥,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