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得罪谁!我劝过,让您别跟来,是您不听,拖我后腿!”
“我…我拖你后腿?”
怨怪过耳,谢语冰怔忡地指着谢砚青,气得连话都说不出了。
她割舍不下自幼拉扯大的妹妹,拖着幼女奔赴朔方,日日精心照料人,反照顾出罪过来了?
“对!您才学比我好,却拒了陛下授官,是一错;我尽忠陛下,您总劝我藏锋,不准我用全力,又一错。今儿为私情干碍我办差,更错的离谱!施堂姐放跑殿下,回去就被罢了官,等待我的,又能好哪去?”
“你既知施琅缘何被罢官,就不该接这烫手山芋,如何怪得了我?”
谢语冰惊觉,她从未真正了解过一手养大的妹妹,甚至不愿信这些冷血幽怨又带着极重功利心的话当真出自妹妹之口。
她唯恐江晚璃听几耳朵,秋后算账,遂近前拉起颓废不起的人,想带人离开这是非地:
“有怨气回家骂,当着娘和爹的牌位骂个痛快!”
“骂?不骂了…我能骂谁?娘走得早,没您我活不了,我骂您是罪。”
谢砚青挣脱拉扯,爬起身踉跄着往外走时,一会哭一会笑的,毫无官仪可言:
“还是骂我自己吧,愚蠢势利,眼高手低。小姑十六岁高中状元,何其风光?林家出事后,她失踪不返,我怪她自私,可如今想想,我三十有三,连状元都没中过,有什么资格怪她?伯父和我皆无能之辈,谢家活该没落。”
“差不多行了!”
谢语冰巴不得掏块帕子堵上妹妹的嘴。三十年前的陈年旧事都扯出来了,这是闹什么?
再说,即便伯父谢晅是赘婿,但好歹是国朝兵部尚书,施伯母和施琅待她姐妹二人素来亲厚,谢家远胜京中普通官宦人家数倍,谢砚青到底在愁什么?
做鼎盛世家,在谢语冰看来,远不如过安稳日子舒坦。当年的林家鹤立鸡群,兴旺非常,可最终的结局何其悲惨?
前车之鉴不过三十年,妹妹何苦为家族前程如此钻营?
“你这样无法送殿下出城了,一会我去,顺带接回囡囡,你回家。”
眼瞅着宅门口的箱笼渐多,谢语冰替人拿了主意。
“走慢些,莫颠到湄儿。”
话音方落,院内传出声关切。
“属下走的不快。”
背着林烟湄的乌瑞呲牙咧嘴地辩驳:“湄娘子好似吃胖了,属下有些吃力。”
江晚璃目不转睛地盯着乌瑞杂乱的脚步,生怕下台阶时,这不靠谱的丫头把昏迷的林烟湄摔出去,又不放心地转头吩咐:
“云清,劳你搭把手。”
楚岚上前分担了半数重量,将人稳稳托上马车。
谢砚青见状,借抬袖擦泪的间隙调整好神色,咬牙回绝了姐姐的提议:
“我闯的祸,我收场,您回家等消息。”
而她藏于袖中的一双手,正交握得死紧。
一双犀利鹰眸凝视着马车合拢的窗子,脑中已盘算出一个足以在陛下跟前戴罪立功的思量。
她惹不起太女,还动不得太女的身边人吗?
“牵马来!”
马车启程,谢砚青随即率衙役紧随其后。
“殿下,她好厚的脸皮,居然真跟着!”
乌瑞气得发牢骚。
车内的江晚璃自是听到了这些动静,但她冷哼一声,根本未予理会。
跟吧。
知县无诏不得擅离辖地,待出了城,谢砚青便没法子了。
退一万步,即便陛下早有谋划,给了谢砚青便宜行事之权,等行至荒僻地,她也可派下属打退这群仗势欺人的东西。
江晚璃打从私银被京中扣押的那天起,就提防起了宫里那俩亲眷。
真逼急了,她可不得咬咬人发泄些怨气。
长风过,日影斜。
转眼已是午后。
乌瑞敲敲车门:“殿下,出城了。”
为照顾昏迷的林烟湄,马车走得极慢。加之有衙役护送,一行人被街头百姓围观许久,耽搁了不少时间。
累到打瞌睡的江晚璃睁眼定了定神,推开半扇门,低声嘱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