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狄来犯,何尚书之女何书月自请和亲。
何老太也因为此事心神受损,不久后辞官,告老还乡了。
也是那之后,朝堂上再也没了任何一个敢同她叫板的人,她真真正正做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朝宰相。
陈相国垂下眼,看着手里不足三指宽的信:“狸山绵延上百里,高低错落,起伏极大,密道不可能在浅显之地,否则早就被山民们发现了。”
“这密道,想来也只是小径,不可能短时间内令南蛮的大规模人马越过边防。”
“但只要有敌军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过了边防线,再回过头里应外合,从背后偷袭,哪怕只有几十人,对大殿下她们也是不小的威胁,若是有上百人,我们的边防便极有可能崩溃……”
陈相国分析着,越是深想,声音越是冷沉。
“相国所言正是。”
苏拂苓思虑着:“只是让朕担忧的还有一桩事。”
“易水河才经历了水患,南蛮近日动作频繁,大夏四方皆有邻国,苏寻真偏偏这个时候去了南边儿。”
“若密道属实,姐姐想不开,当真带着人马和南蛮勾结合作……”
陈相国猛地抬眼:“边防将会全线崩溃!”
及时止住话头,苏拂苓没有再往下深说,由陈相国戳破这层联系,是最合适的。
有些事,也并不会因为她重生一次,再经历一次,就有丝毫难度上的改变。
不会做的算筹题,重来一百次依然难以下笔。
坐在上首的苏拂苓沉默着,苏寻真选了这个路子,就不会是巧合。
烛火明明暗暗,将四周雕梁画栋的阴影都落去了两人的脸上,殿内安静的出奇,似乎是在思考对策。
先帝在时,宫变未曾发生前,三殿下一直都是大夏朝堂举足轻重之人,虽非太女,先帝却是将她当做继承人来培养的,在民间也颇有威望。
苏寻真若是真的通敌叛国,那对于大夏而言,无疑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和慈祥略带圆润亲和的娃娃脸不同,陈相国有一双五指纤长的手,此时正抓着椅子的扶手,淡青色的青筋因为过于用力而炸了起来。
苏拂苓是她教出来的学生,亦师亦友,也亦敌亦谋。
她们都很了解彼此。
“臣……”最终,还是陈相国开了口,打破了这片令人有些窒息的寂静,她的声音有些干涩,却没有犹豫,“昔年也教授过三殿下课业,原为使臣,劝诫三殿下,莫要冲动,置大夏于不顾。”
陈相国的学识举朝有目共睹,在先帝让她教习苏拂苓的第二年,举宫的所有殿下就都上疏求先帝一视同仁了。
没办法,先帝便让陈相国兼了太女太傅一职,各宫的殿下,与她都有几分师生之谊。
当然,这是明面上的。
至于具体真的拿谁做学生,就只有陈相国自己知道了。
“那便辛苦相国了。”
目的达到了,苏拂苓也干脆。
只是话音落下的时候,视线不经意撞上了陈相国披散的微乱的头发。
忽然想起她六岁时的一场宫宴,当时还不是相国的陈琬被先帝差遣着为筵席作诗写赋,一张娃娃脸看上去没什么威信,谁都能欺上几分,甚至还有醉酒的女将殿前失仪,去拖拽陈琬的手,揉搓她乌黑柔亮的发丝。
大抵是夜色如水柔,人心在这种时候,总容易柔软些,苏拂苓竟也生出了一股慨叹般的哀恸:
“未曾注意,相国不过半百之年,头发竟如此白了。”
陈相国一怔,视线往身侧垂下来的发丝扫了一眼,轻轻笑了笑,随后躬身行礼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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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风后,烛光被栅格分成细碎的块儿状,洒落在地上,本应该继续睡觉的许易水静静地坐在床边,披拢在身上的衣袂随着她轻微的呼吸起伏而微微沉动。
她的眼神有些空洞茫然,好像在思索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都听到了?”
伴随着烛火的轻微“噼啪”的声响,苏拂苓的话打破了内室的寂静。
许易水点了点头:“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