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做动心,什么叫做喜欢。
她的一切都依托在师姐身上,师姐战死了,世上再也不会有人对她那样好了。
“那你……”
谢灼知道她在问什么,抬手抚了抚自己的鬓发,微笑道:“虽然如此,我也决心不能再和从前一般度过了。”
“我当日奔西荒而去,根本没想过自己还能活,谁料姬宴雪救起了我……我醒来之后,想我也不能再虚度人生,再如之前那般任性妄为,我要担起属于自己的责任,不能再只顾着我一人的喜悲怨憎。歧都败落,谢家残破,母亲和刈鹿都已战死,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师姐生前,我们虽未成婚,但在我心里,我仍是她的妻子,故而才作此打扮。”
顿了顿,道:“此外,我如今还有一女,正满八月,是采我的精血降生的,稍后……如果你想见的话,我让人把她抱出来。”
修士可以独立生育儿女,只是消耗甚大,且很不容易,颇为艰险,就如神族的宠兽碧尾狮,无须伴侣也可生育。
谢灼从前颇为娇气,动辄撒娇让宋念瓷帮她做这做那,谢挚没想到她会作此决定,想来她必定为此吃了好一番苦楚,怪不得她看起来有些虚弱,但她还是硬撑着来见自己了。
又听她语声凄凉,裂州之战对她来说哀痛万分,对谢灼而言又何尝不是惊心大变,心中也不禁动容感叹。
“自然要见的。”
谢挚柔和了语气,大概新生命的降生总能让人心头柔软,“说起来,我也是她的姨母,怎能不见呢?”
谢挚感到了一种奇妙的喜悦与责任感:她如今也是做姨母的人了……
她摸向自己的储物戒指,神识在其中细细扫视,想挑出送给孩子的见面礼,分明件件都是稀世珍宝,但却拿起一样觉得不行,再拿起一样还是觉得不行。
谢挚说,她是她女儿的姨母……
听到谢挚如此说,谢灼也是意外又恍惚。
她承认了……
她肯认她的孩子为家人么?那她……是不是也间接地承认了她是她的妹妹?……
步入谢家待客的正堂,两人落了座,谢灼谨慎地问道:“你知道……谢惜自,是你的生身母亲么?”
她的心提了起来,紧张地观察着谢挚的反应。
“知道。”让她失望的是,谢挚反应平淡,没有半点惊愕。
她……早就知道了。果然如此。
预想之中的答案——谢灼心上悬起的大石终于落了下来,激起一点若有所失的回音。
虽然不知道谢挚是怎样知道的,但她就是知道了……就像她不知道她是怎样从潜渊下活过来的,但她就是复活了。
她说出自己早已排练好的提议,拿出了家主的气度,直视谢挚,正色道:
“倘若你想认祖归宗,我可以将你写入谢家的谱牒,你会是我们这一辈的长女。”
“我知道你现在是人族的大英雄,本不必出身再为你增添光辉,可是谢家毕竟曾是长生世家之首,现在也颇有势力,或多或少,也对你有些助益。”
“你觉得呢?”
这是谢灼想了很久之后的决定,她知道自己无法补偿谢挚,如今能给她的,恐怕谢挚都看不上,更不需要,思来想去,只想到了这一点。
现今中州虽然不如五百年前那般重视贵族出身与血统,但是社会风气毕竟源远流长,一时难以迁移,至今仍有余存。
谢挚如今当然什么都好,只是在世人眼中仍是西荒人,谢灼也为她感到不公——明明她和自己一般,都是中州人,是谢家人的。
谢灼存了些期待——谢挚会不会答应?
“多谢你的好意,但还是不必了。”
谢挚放下手中茶杯,笑了笑,“我一直都是大荒人,来自雍部的西荒蛮女,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并不知道什么谢家长女,也不知道什么谢家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