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挚回过神来,赶紧接过糖果道了谢,茫然无措道:“您刚刚问我什么好看?”
她将那枚精致的糖果放到了小鼎里,不舍得立刻吃,要偷偷留作收藏——她发现宗主给她的糖在市面上买不到,好像是宗主自己做的,于是便更舍不得吃了。
云清池收回手,笑了笑,开口间已改变了说法,“我方才是在问你,我好看吗?”
被女人这样含笑望着,谢挚当即又有点结巴了,她慌忙低下脸,小声答:“您……您当然好看……”
这还用问吗?宗主当然十分好看。
公正地来说,若论容貌,云清池其实不如姬宴雪,她清冷出尘有余,比之摇光大帝则稍逊几分艳丽;但依谢挚的私心却觉得,宗主比摇光大帝要更好看些。
摇光大帝跟只开了屏的孔雀一样,又自恋,又傲慢,嘴巴说话还不好听,谢挚决定,就算她好看,自己也不夸她。
“若好看,便多看些吧。不要看别人,可好呢?”
像是为了强调一般,宗主握了握少女的手,又若无其事地松开。
宗主总是这样,在跟她独处的时候,便待她格外不一样……
她会神情坦然地说些引人浮想联翩,但仔细一想,又好像没什么错处的话,叫人听了不知所措,心和耳朵都有些痒。
在大荒时,族人长辈见谢挚可爱,心中喜欢,为表达亲近常常便会抱谢挚,握她的手,但来到中州之后,她的师长从不对她接触过密,夫子也至多就是拍拍她的肩膀,揉揉她的头发而已;
像宗主这样,不是牵她的手,便是拥住她,还是唯一一个人。
难不成这是天衍宗教徒弟的特别风俗吗?她不知道。
早知道,她应该问问钱德发和阿熊哥才好……
谢挚感觉被宗主方才碰到的地方都有些麻麻的酥,她收回手来背在身后,捏着手指,答:“好……我答应您。”
怎么回事,她的炼体好像一碰到宗主就没有效用了?为什么她感觉自己的手臂在发软,心中也在往上蒸热气呢?这是什么感觉,她想不明白。
过了一会,谢挚又想——
其实宗主不这么说,她也不会看别人的。
有宗主在身旁,她的心神就不能从面前的女人身上离开。
“宗主,您要带我去哪里呢?”谢挚望了一会窗外,觉得这好像不是之前白虎师姐带她去天衍宗的路。
“带你去歧都最热闹的集市里去看看。”
云清池理所当然道:“快过年了,你还没有新衣服吧?此次与我一道前去,我可为你一齐置办妥当。”
歧都的规划布局极为严谨细密,并且整齐划一,站在红山山顶远眺都城,真如菜畦鱼鳞一般,统共分为一百零八坊与东西二市;坊为民居,供人居住,市则经商,贸易交换。
东市是凡人市,用的货币是大周铸造的刀钱;西市是修士市,更多使用灵髓宝药易物,两市之间,泾渭分明。
西市之中有许多奇珍异宝,聚集着来到歧大都经商挣钱的五州万族,其间鱼龙混杂,明珠与鱼目共处一室,神兽与人族同踏一砖,有时候甚至能淘到一些几近消亡的珍稀宝贝。
此次云清池便是要带谢挚去往西市,她觉得谢挚虽然漂亮,但却对外貌太不上心在意,想为少女好好装扮一番。
红山书院的学生都以朴素无华闻名,不重穿戴吃住,一心求学问道,她自然欣赏这样的学风,但私心却喜欢自己的小姑娘更加耀眼夺目一些,那样更合乎她的审美。
云清池见谢挚垂头不语,似乎并未特别愉快,便问询道:“怎么了,小挚?你不开心吗?还是有什么话想同我说?”
“是有一点话想问您……”
——您为什么要待我这样好?您喜欢我吗?您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您之前同我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朦胧话语,那些示好,那些与众不同的对待,到底是什么意思?是真心还是只是引诱,您想玩弄于我,或者另有他图?
谢挚心中存着许许多多的疑问想请宗主为她解答,可她不知道会不会得到答案,更怕得到的答案不是她想要的,因此才一直不敢问。
她又想,宗主若有什么事情瞒着她,想必定然有她自己的道理,她年纪小,不懂事,不该一味追问,等着宗主什么时候告诉她便好。
思来想去,谢挚还是挑了一个最紧要、自己最在意的问题拿来问云清池,抬起脸眼巴巴地问:
“宗主……您会骗我吗?”
这就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宗主就算有别的打算,那也没关系;但她接受不了宗主骗她。
宗主说出来的每句话她都会相信,倘若宗主骗她,她真的会伤心痛楚,余生再也不愿见她。
谢挚垂下眼,捏着衣角轻声说:“我知道我不是很聪明,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明白,对中州初来乍到,也不太懂你们中州人的规矩,您一定觉得我很蠢,又很好哄,是天底下第一号的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