耻地扬起脸,“眼睛酸。”
他指尖,轻轻揉着她的眼角,她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抬起手腕递到他的面前,“手也疼,写字累。”
他拢住她的手腕慢慢地揉着,眼角不自觉地扫过桌面,上面摊开着写了一半的请婚国书,字字隽秀,力透纸背。
君辞看着纸上的字,眼中闪烁着莫名的思绪。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他眼底的思潮,“我的字,练得还不错吧?”
何止是不错,更让他熟悉无比。
他提起笔,拿过一旁废弃的纸,照着她写过的字落笔,纸上的字显现,却是一模一样,“你说,我写。”
昔年小太女淘气,玩闹比谁跑得都快,要说到正事,一个比一个废,一次比一次懒,什么琴棋书画简直不堪入眼。
却在分别的这些年里,她的字已如此工整好看了。
“我想你。”她低声呢喃着,“你不见了以后,我留着你所有的东西,抱着你的衣服,闻着你的气息,可是一年年地过去,那些味道都散了,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让我一直记着你,让我觉得你还在身边。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你留给我的字帖,我就照着练,直到练得一样。那时候才知道,原来思念一个人到极致,会想要变成他。”
所以,她琴棋书画,练字习武,半分不敢落下,甚至断情绝爱,小太女不知道什么是爱,便选择了为他孤守一生。
她的身上本就有太多他留下的烙印,深入骨髓,无法抹去。
她的字很稳,飘逸大气看着极为舒服,只是那桌上,一团团散乱着的,都是她写废了的稿子。
他有些奇怪,看字,她并非心浮气躁,可怎么写错那么多次,一直到后半夜都没写完?
君辞拿过桌上的纸,却发现这道国书几乎写完了,每一团都是在同一个地方没写下去,最后又被揉成一团。
眼前那个没写完的,也是停在了同样的地方——为修两国秦晋之好,定两国天下之太平,以“烈焰”太女……之位,恭请赐嫁十三皇子凤渊行。
那两个空着的位置,是她刻意跳过没有写的。
第133章 请婚(二)
君辞却已能猜到,“为什么不写下去?”
她咬着唇不说话,却是伸手想要夺走他手中的笔。
“别闹小孩脾气。”他的声音严厉了些许,仿若曾经的时日,“你该知道,国事为重。”
她当然知道,活了几十年她怎么会不知道?
要是以前的她,反正无欲无求,没什么能让她舍不下做不到的,身为帝王更知什么是大局为重。
可今夜她只是自己关在书房里,跟自己闹了一晚上的别扭。
“我知道,过一会我就好了。”
“不喜欢十三皇子?”他低声问。
“喜欢。”对于这一点南宫珝歌十分笃定,“他值得所有最好的对待。”
凤渊行值得,他人……又何尝不值得?
洛花莳不值得?楚奕珩不值得?还是君辞不值得?
她无意将他们比较,无意将他们分出高下,可眼前的情境却是逼迫她必须在世俗人的眼中,分出一个高下。
这种分出高下,她相信他们不在意。可她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种强行分出地位的感觉,让她有了浓烈的“亏欠”感。
君辞的眼神落回国书上,手腕悬起在空着的位置上,平静地落下两个字“正君”。
“若非因我,你不会执念如此重。”他嘶哑着嗓音,“花莳公子非世俗中人,于名分毫不在意,你纵然有些亏欠,不至于纠结如斯;少将军志在家国,风后之位远不及楚家军主帅更令他心喜;你如此挣扎,无非因为当年誓言,无非因为对君辞的许诺。”
这是两人重逢以来君辞说过最长的话了。一句话说完,他轻声咳着,可见这些话已让声线受损的他有些不适了。
她憋不出任何辩驳的语言,因为这个世界上,最懂她心理想法的人、最轻易能够看穿她的人,还是君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