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分食。空气里是浓重的焦糊与血腥味儿,婉萍在重庆的五月感到了强烈的寒意,浑身发冷,后背的汗毛都立起来。此处艳阳高照,微风和煦,但婉萍却觉得自己如行于地狱之中,她的情绪从最开始的极端恐惧逐渐偏向于麻木。
日本投下的燃烧弹在重庆烧了三天三夜,仅 5 月 4 号一夜就有两千余人直接死于空袭,受伤的更是达到三千三百人以上。夏青在昏迷两天后终于是挺了过来,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时,陈彦达高兴地一下子从地上蹦起来,小孩得了糖果似的绕着人转圈。如怀哭着扑进母亲怀里,婉萍也是拉着夏青的手抹眼泪。
“能活下来,真要感谢菩萨保佑。”夏青能开口说话后,跟婉萍提了个小小的心愿,请她代自己去趟罗汉寺感谢佛祖菩萨保佑大难不死。
5 月 8 日的清晨婉萍去了罗汉寺,一路上她发现越向城中心摧毁得便越是彻底,从前繁荣的街道现下一眼看去已经找不到还矗立到楼房,目之所及俱是碎石瓦砾。大块的尸体被清理走了,路边却仍能瞧得见喷溅的血液和细碎的肉块残肢,婉萍甚至在电线上看见了半截肠子,几只乌鸦正扑闪着翅膀围着它分食。
空气里是浓重的焦糊与血腥味儿,婉萍在重庆的五月感到了强烈的寒意,浑身发冷,后背的汗毛都立起来。此处艳阳高照,微风和煦,但婉萍却觉得自己如行于地狱之中,她的情绪从最开始的极端恐惧逐渐偏向于麻木。
到达罗汉寺时,陈婉萍瞧见寺庙的高门稀碎一地,跨过满地残石碎瓦走进庙内,所有的大殿房屋均被炸毁了。巨大的青铜雕像在残垣断壁间显露出来,尚未熄灭的火苗正燃烧着粗大的圆柱,火光映在菩萨的眼眸中,他们依旧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模样,或坐或倒,垂眼看着已成为一片废墟的重庆城。
婉萍看到一颗巨大的佛头碎裂在地上,半边脸已成焦黑,另外半边脸上布满裂纹,她低头瞧着它,忽然心中生出一个强烈的念头,如果菩萨连自己都没办法保佑,又如何能保佑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又如何能保佑前方浴血的战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