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劭笑道:“可不是!今儿朝堂上,那帮老东西撺掇着阿父打仗。我说那些老东西好日子过够了吧?太太平平地享福倒不好?非整出点动静!还和北魏打!佛狸那个家伙据说生吃人肉、喝人血的,杀人不眨眼,听说小儿晚上夜啼哭闹,做父母的只要吓唬一句:‘再哭,再哭佛狸就来了!’立时就能把小儿的哭声给吓回去。”
刘英娥拍着胸笑道:“这么一说,这仗还真不能打。惹翻了北魏佛狸这样一个暴君,我们能有好日子过?如今我也觉得挺好的,江淮天堑挡着,吃喝又不愁,日子颇是过得。唯见阿父还时常对着玉烛殿里先帝留下的破衣烂衫出神,我们有些花费过当了,他还要生气,大约又在想着先帝的遗愿了吧?可惜,想要北伐,如今北府军又在哪里?”
刘劭哼了一声:“等我登了位,就把那失却国体的破衣烂衫给烧掉!”
发了几句牢骚,刘劭心情好多了,左右看看道:“王鹦鹉呢?”刘英娥笑着翻翻眼睛:“心心念念就是她!我倒也奇怪,她年纪又不青葱,长得又不是个美人儿,怎么的让你如此记挂?”她指了指后厅,又拉住刘劭道:“等一等,今日严天师来,设坛做法,极为灵验的。你先看看再说其他事吧。”
严天师便是严道育,是王鹦鹉为了讨公主和太子的欢心,从自己里坊里请来的一个据说佛法高深的女巫。这些里巷间装神弄鬼的寻常把戏,偏生从来没有见识过的刘劭他们笃信不移。听说严道育来了,刘劭忙道:“如此,倒是该斋戒才对。”
刘英娥笑道:“都闹到要斋戒,太子殿下又有所求了吧?”
刘劭的所求,并不过当,他对着宝相庄严,趺坐于莲花座上的严道育双手合十为礼,恭谨地说:“天师今日又降临,幸甚至哉!恰好我有一事,想请天师协助。”
严道育笑道:“太子言重了。太子既是未来佛,贫尼自当勉力侍奉。是何事,太子请讲!”
刘劭道:“陛下近日意欲北伐,其间弊病极多,可惜我的劝谏,他概莫能听。不知天师可有办法,作法使陛下改弦更张,取消北伐的主张,使我生民免遭涂炭?”
严道育诧异地瞥了瞥刘劭,刘劭紧张地问道:“怎么?很难做到么?”
严道育转而笑道:“诸法行难,而为之不难。贫尼拼着破一些道行,这些小事倒也不在话下。贫尼是想:殿下此举乃是义举,只是……”
话说半截,最惹人心焦!刘劭急急问道:“只是什么?还请天师指点!”
严道育闭着眼睛,好久才缓缓地摇摇头:“虽是义举,但生灵免遭涂炭,殿下却不免。上天赐机,殿下为何不用?陛下北伐,正是殿下的机会。”
刘劭怔怔地听着,转眼看了看自己的姐姐也是脸色煞白,但却很快上前握住了他的手。他突然“明白”了过来:北伐成功,功是父亲的,也是自己的;北伐失败,过亦是父亲的,却不会是自己的。而一场大战打响,国内必然大乱,既然大乱,浑水可以摸鱼,岂不是给自己培植亲信力量的机会?刘劭紧张地咽了咽唾沫,越发虔诚地问道:“可是,若要更稳便……”
严道育笑道:“殿下放心,此间自有佛法!”
作者有话要说:
☆、靡不有初
严道育的“无边佛法”如何厉害,太子虽然笃信,但也未曾见着,但很快朝廷中传来都是节节的好消息,倒使各方人心大振。
刘义隆带着微笑,在朝堂上听王玄谟慷慨陈词:“……拓跋焘擅杀谋臣崔浩及汉室大族,臣见江淮民心向背,已经是很明显的事了!而没有崔浩的兵策,拓跋焘也不过粗莽武夫而已!汝南郡的悬瓠,不过是几百人镇守的小城而已,自陛下谕下,太守陈宪秣马厉兵,抵御了魏虏十万大军!魏人尸首填壑,几乎积到城墙般高,然而就算他们爬着尸体登上我悬瓠的城墙,也抵挡不了英勇的国朝军卒!魏主佛狸,洋洋得意的所谓‘大军’,四十二日都无法破城,只能沮丧退兵。”
他带着一样洋洋得意的笑容,举笏道:“国威大扬!难道不是给北边汉室百姓们的一颗定心丸?”
更是给刘宋举朝一种仁义之师必胜的错觉。大家弹冠相庆,向上首坐着的皇帝表示祝贺。刘义隆看着太子刘劭,微笑道:“太子以为如何?”
刘劭恭敬地低头说:“还是父皇英明!”
刘义隆含笑说:“我们总要自强,别人才不敢小瞧我们。拓跋氏自以为吞并燕、凉,大败吐谷浑,马踏柔然,都是所向披靡,却不知我这里才是民心所向,才是上苍眷顾!既然开了一个好头,不妨乘胜追击,先拿下四镇,加强驻防,毋犯当日到彦之的旧毛病。”他目光灼灼,带着自信,看了看下面的诸人,开始商议行军的路线和所遣的将领。
一商议弄到很晚,但因着精神激越,刘义隆丝毫没有感觉困意,侍宦罗安在身后轻轻问道:“陛下是用羊车,还是直接驾临哪位娘娘的宫殿?”
刘义隆踌躇了一下,说:“去显阳殿潘妃那里吧。”
潘纫佩高高兴兴迎接了圣驾,服侍周全后在他身边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