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一天他突然发现,自己离不开身边的那个影子了。
至少有那个影子在身边,他还觉得自己活得没有那么如同行尸走肉。
他知道其实这是自己的病情越来越严重的原因,如果再不治疗,也许有一天他会真的沉浸在自己织造出来的梦境里,再也醒不来。
可景宁控制不了。
他觉得或许没有这个梦境,他会死的更快。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景?”
因为药物的影响,景宁现在的反应会变的有些迟钝,甚至时不时的走神,这已经是常态了。
“我在听。”
景宁反应过来后,目光却仍是忍不住飘散,视线不由落在往下滴水的屋檐。
雨势好像渐渐大了,雨声甚至超过了电话里judy的声音。
景宁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只知道最后自己说:“好,我下周末会去找你的。”
他打算当面告诉judy,他不打算治疗了。
电话挂断,景宁看着越下越大的雨,有些头疼。
他身后是一家咖啡馆,周围也没有可以买伞的便利店,一时头热想要出来走走,却没有考虑到雨会越下越大的情况。
景宁叹了口气,只能如往常般走入雨中,和很多街头漫步者一起,不疾不徐地走在雨里。
快到秋天了,秋天的雨绵绵难断,估计雨后也很难放晴了。
他天马行空的想着,提着路边的小石子百无聊赖的往前走。
“宁宁。”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
与此同时,雨“哗啦”一声吓得更大了,豆大的雨珠落在他的发间、额头。
而景宁顿住脚步,僵硬地转过身,透过一片朦胧的雨雾,看到了不远处,坐在轮椅上撑着眸色沉沉地看着自己的纪温庭。
他往前走了几步,垂眸看了他一会儿,笑道:“你怎么今天又坐上了轮椅?”
纪温庭默然一瞬, 眸色掩映在灰暗的光线下,像是被雨幕蒙上一层阴翳。
“纪温庭。”
景宁走到了他面前,垂眸疑惑的看着他, 又问:“怎么今天又不说话?”
纪温庭望着面前的青年, 喉结滚动一瞬,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景宁皱了皱眉, 语气很惊讶:“你和平常很不一样?”
纪温庭看了他一会儿, 这才缓缓开口,问:“我平常是什么样?”
景宁又如往常般蹲在他面前,想了想说:“你平常都很主动。”
纪温庭眸色幽深,静静看着景宁, 问;“你很希望我主动吗?”
景宁那双明亮的双眼怔然的落在他身上忽然所:“你现在这样,好像他真的在我面前。”
纪温庭又沉默了。
雨势加大了,景宁又站起了身, 和他挥挥手:“你回家里等我吧,在街上和你说话, 别人会觉得我很奇怪。”
他说着,不再管身后的人, 转身就要往雨幕里走时,手腕却倏地被拉住。
景宁愣了一下,整个人倏地僵在了原地。
雨还在下,路边行人匆匆,枫叶飘落在水洼中, 景宁在一片大脑空白中, 在那柏油路边清澈的水洼中,看到了自己还有……身后人的身影。
紧握着他手腕的掌心也是有温度的。
不再是那样虚无缥缈,让人明知道是假的却又忍不住沉溺。
是他的病情更严重了吗?
毕竟他已经连续一个月都没有去找judy了, judy也说过他的病还不及时治疗的话,是有可能会达到这种状况的。
但是气味能通过过去想象,这个幻想一句能真实到,看到那个人的倒影,感受到那个人的温度吗?
“宁宁,打伞。”
纪温庭没有放开紧抓他的手腕。
但是景宁也没有敢再转身看他。
他仍是冷冷愣愣的看着水洼中摇晃的倒影,突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他像是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鸟儿,在一阵窒息般的难以置信中,难以逃脱。
他抓了抓空荡荡的手心,而那人像是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一般,修长的手指穿插进他的指尖,和他十指相扣。
掌心相贴间,是炽热的温度。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头顶的雨一句停了,他的身后笼罩上了一片高大的身影。
比他想象的还要宽厚,像是一只张开翅膀的鹰隼,能张开翅膀牢牢将他包裹住——
水洼里他身后那个身影已经站了起来。
景宁能感觉到他就在自己身后,和自己紧贴在一起。
而鼻尖萦绕的沉木香那样浓烈、熟悉,是完全靠想象无法拥有的浓烈,他像是被熏醉了,好半晌,才呆滞地在伞下转过身,抬头望向站立的纪温庭。
纪温庭漆黑的眼眸中却清澈而清晰的倒影着他的身影。
“宁宁,对不起。”
纪温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