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我不放。
“只要你放了我,你要我干什么都行。”
“你说那个人,是谁?”我举着灯走到她身边,蹲下。
她跟我说了一个故事。
说完,她流着眼泪,抓着我的袖子,说:“你放了我吧,好不好?你放了我……”就这样来回地说。
最后,见我没有言语,又竖起来三根手指,“我对天发誓,我说的没有半句假话。”
她都是半个死人了,发这样那样的誓,有什么用?
也许是意识到这一点,她又灰白着脸色说:“你不信,可以去看看他的后背。如果真的是他,那么后背左肩的位置有一个三角的记号,拿刀子割出来的,皮肉都划烂了,过再多年也有印记,绝对不可能看不出来。”
“这件事,你还有跟别人说过?”
“没有,”华宛儿猛一摇头,“我也是后面才想起来,当时我没有看出来,就是这段日子,我忽然想起来……”
我让人给华宛儿送了新的衣裳,吩咐守卫给她安排些好点的饭菜,当着她的面做完这些,将所有人遣散,我再叮嘱她:“这件事除了我之外,谁都不要再提。”
她神情一松,点头应下。
探子的事情,华宛儿虽然有所隐瞒,但从她牵扯出来的一系列人,身上倒也审问出来一些东西。
突厥人是如何训练他们,怎么让他们在城中潜伏,如何跟外面通信,种种整理出来,传信回京,算作交代。
写完这些,我又想起来贺栎山送过来的那封信。
得他挂念,我也应当去书一封,周全礼数。
要么写一些处州的风土人情……打仗的生活……对他来说新鲜的事。
这两年发生不少事情,脑子里面过一遍,好的坏的记忆涌上来,自个儿兴致灭了,忽然便不想要写了。
我提笔,看着那面白纸许久,心中跃出来一行字。
收了笔,拿起纸来晾,接着透亮的天光,吹着写过的笔锋,不禁闷笑了一声。
他哪里是世上纨绔,简直世间最顽皮。
也不必正经地回他。
——“君亦思你。”
就这么四个字。
写完,晾干,塞进信封里面,叫人一并去送了。
脚程快的话,冬天之前,他应该能够收到。
过一段时间, 天气好起来,太阳大一些,我将晏载叫了出去。
处州城里面有许多浴肆, 也叫做温香堂, 有单独一间, 几个人一起去的, 就泡同一间, 三个人以上就行,去的人少, 就多交一些人头钱,免得店家亏本。还有混堂, 一大堆人就在大堂,有专门的人帮忙搓澡。
浴肆里面香气重, 我是头一次来,不太自在, 找的单间。
晏载一边在帘子后边更衣, 一边问我:“殿下今日怎么突然想来泡温浴了?”
“没有什么,好奇,过来瞧瞧。闲来无事,图个消磨。”
我随口答了, 目光紧盯着帘子。
最后一件单衣脱下来,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晏载遮住下身,从帘子后面钻了出来。我佯作随意,目光挪开, 往里面走,也预备去换衣裳的架势,等他转过身, 我再回头看了一眼。
在他左肩的位置,有一些纵横交错的疤痕,伤口已经愈合了,但还有一些红色和深褐色的凸起,大块大快地黏在上面。
没有三角形的刀口。
跟晏载在处州城消磨整日,晚上,我又去到了地牢。
华宛儿仍然缩在角落里,头发垂在肩膀,乱糟糟的,正用手理着,手插进去,总是卡住,又拿出来,重新在理——似乎她心中不安,心思并不在这里。
“怎么样?”没有等我走近,她急惶惶地问。
一边说着,她一边用右手将锁链的中间拽住,肩膀挪动之间,再也没有响声。
房间里面安静至极。
“他不是。”
华宛儿不可置信将我看着,呼吸一窒,眼睛在地上乱找着什么:“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他,我记得,一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