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温!在家吗?”来人慢步走近,在时珥家门外喊着:“小温,我来给你们送咸菜了!”
温行止正在厨房内看着锅,砂锅里煮着他新学的牛乳茶。
闻声,他便撤下了两根柴,见余下微火煨着锅,才往外走。
“刘大娘。”温行止从厨房出来,叫她一声。
“哎,在家就好,快来,快来。”刘大娘身材日渐丰腴,这会儿手里托着一个陶罐,脸上笑得慈眉善目,不复初见时的颓败。
恰好此时时珥归家,在后面念了一句:“刘大娘?”
“哎哎。”刘大娘笑着转过头来,看到时珥手中的东西,仍是没忍住脸色僵了僵:“小、小时,刚回来啊?”
“嗯。”时珥依旧不喜欢多话,轻飘飘地往她身侧走过。
温行止已开了门,他大概清楚时珥回家的时辰,但看她过来,语气里一如既往地含带着欢喜:“时珥,你回来了。”
“小温,快拿着。小时,我、我家里还有事,就先走了。”刘大娘却还不适应时饵这般形象,把陶罐塞进温行止怀里,话毕便匆匆离开了。
温行止听完刘大娘这一番话,笑的更开心了,眉眼舒展,殷红的唇畔边几颗洁白的牙露了出来。
时饵微微歪头蹙眉,十分不理解。
难道是因为——
她肩膀上扛着刚从小伦山上猎回来的,有她一个人叁倍大的野猪。
一路归家,至此,时饵面色之中也不见艰难。
她毫不费力地将野猪丢在院子里,顺手又把另一只手里染血的大刀丢进一旁的桶中,等着温行止事后清洗。
时饵摇摇头,还是觉得不好笑,正常人面对她,便应该像刘大娘一般,相处许久仍旧怕她。
不过,她知道,温行止和她们不一样。
他可是她花钱买来的,她的所有物,哪有怕她的道理?
—
这会儿,温行止锁了门,已经把陶罐放在院角砌好的土窝里。
他一转身,正好对上渐起的太阳,因此他眼中淬了光,神采奕奕地朝时饵走过来。
温行止从怀里抽出帕子,抓着时饵的手,检查她是否受伤。
最终,只是给她擦了擦灰。
“好了。”时饵抽回手,“我先去沐浴。”
“嗯。”话音未落,温行止却被时饵抱住。
温行止以为她是有些累,毕竟难得遇上这么大的野猪。
于是他把帕子随手扔了,然后用力抱着她,轻轻地拍拍她的背,想让她短暂地依附一会儿,任由她向他释放一些情绪。
结果她很平静地说:“温行止,好无聊啊,我们出去走走吧?”
温行止笑出声来,果然是她啊,这才是她啊。
不是刘大娘眼中那个,面容玉洁,却淡漠如无情的神邸,可轻易抬着大刀,将猎物通通斩杀的“冷面罗刹”。
她只是一个,想要安定,亦需要新鲜事物刺激,偶尔会觉得日子无聊的、赋有神力的女子。
温行止对她的想法从来都只有支持。
比如,厨房中微火熬煮的牛乳茶,是时饵不知从哪儿找来的菜谱中记载的。她想喝,于是他便学着做了。
比如,此刻她说,想出去走走。
反正总会带上他,所以他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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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们在这里住下的第叁年。
时饵真的真的真的觉得好无聊啊。
除却小伦山,周围几座山,已没有老虎黑熊野猪再给她捉了。
连狼群被她暗中抬箭射杀近半后,待她隔了两日想上山将它们一网打尽时,都已悄悄离了窝,踪迹尚在,可躲得太远,时饵懒得去寻。
好无聊啊。
但不知不觉中,周围却来了七八户人。
他们从其余各个小镇流浪而来,皆是遇上了不平事,又丢了户籍,无处可去的人。
从温行止那里听说,他们原本是上山求死,不想山中已无猛兽,又发觉时饵所在之处是为安宁之所,因此倒渐渐有了生的希望。
时饵听完,便暗中观察几次。
这些人围在她家后院围墙边,个个面黄肌瘦,各自带的孩子面色却不至病态。
白日他们搭伙进山寻果子,夜晚归来,倒也规规矩矩,不曾烦扰过时饵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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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饵呢,从小乞丐变成杀手,也始终是个没有户籍的人。
一日,她抓了七八只小野猪,“嘭”一声扔在他们面前,又让温行止把家中兽皮分与他们。
那些人吓了一跳,依旧不敢出声,连几个小孩都只怔怔地看着她。
时饵什么也没说,扭头走了。
墙边报团取暖的他们,得了时饵的好处,便慢慢在周围搭了房子,就此生活下去。
偶尔,像刘大娘这样的,会给时饵带些咸菜,其余的,便是给他们送来绣了花纹的布匹,或者各类小的吃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