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盛河默默思量时,突地又听甄商元道,“盛河同志,你是分管地方人事工作的,难免会跟地方的领导干部打交道多一些,但我们作为主管人事的部门,肩负着干部选拔任用的重要职责,尤为要守规矩,在和地方干部打交道的过程中,要充分坚持原则,忠诚履职,不要掺乎一些个人的小心思。”
甄商元的话如同平地一声惊雷,让赵盛河后背发凉,抬头又看了看甄商元,正好碰上甄商元意味深长的目光。
赵盛河只感觉头皮发麻,他自然能听出甄商元这话里带着些许敲打的意味,虽然话不重,但从甄商元口里说出来,赵盛河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重视,
此刻,办公室里明明开着暖气,赵盛河却感觉身体透着一股凉意,他不知道甄商元是听说了什么,又或者专程找人了解了什么信息,但对方话里边的意思分明是认为他掺和进了某些事,这让赵盛河觉得分外冤枉,东林的事也好,黄家的事也好,他压根没有具体掺和进去,无非只是拗不过面子,所以答应了对方的某些请托,眼下让甄商元造成了这样的误会,赵盛河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但偏偏他不敢反驳对方的话。
甄商元见赵盛河没说话,似乎不想把气氛搞僵了,又给赵盛河续了续茶,笑道,“盛河同志,你不是惦记我这点好茶嘛,那就多喝点,呆会你走的时候,我把剩下的茶叶打包给你,反正我也没啥工夫泡茶。”
赵盛河恍然惊醒,知道甄商元这是给他留了面子和台阶,同样也是通过这么一个举动给他传递信号,对方依然还是认可和信任他平时的工作的。
赵盛河心下稍松,急忙道,“甄领导,您就剩下这么点茶叶,我可不敢把它顺走了,再说了,我还是觉得到甄领导您办公室来喝,顺便听一听甄领导您的教诲,这样喝起来更香。”
甄商元好笑地指了指赵盛河,“盛河同志,你还跟我来这一套。”
甄商元说着,微微一顿,正色道,“盛河同志,其实没必要的,咱们都是为组织做事,只要忠诚履行好自己的职责、问心无愧就好了,不需要搞溜须拍马那一套,更何况咱们也共事挺久了,我自认为对你的为人还是比较了解的,当初我把你提起来担任副部长,就是认可你的人品和能力,我在部里面开会的时候,多次反复强调咱们组织选拔干部要坚持‘德才兼备,以德为先’的选人用人标准,一个人如果德不配位,哪怕他的能力再强,这样的干部我们也宁愿不用。”
甄商元边说边看着赵盛河,多了几分意味,“盛河同志,你在部里呆了这么久,应该对我们这个层面了解不少了……哪怕到了咱们这个位置,随意掺和一些事,一不小心也会撞得头破血流,所以咱们本本分分干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不要多事。”
赵盛河听得额头微微冒汗,甄商元这番话对他可谓是当头棒喝,让赵盛河意识到自己自从当上部里的副职后,隐隐有些飘了,觉得自己也算是个人物了,浑然没发觉自己做的一些事其实已经有点越线,虽然还谈不上违规违纪,但若是这么下去,他怕是有可能进一步犯错。
夜,静悄悄的,窗外的夜色仿佛要沿着窗台蔓延进来,窗明几亮的办公室里,多了几分肃杀。
甄商元把该说的都说了,难得一次性说了这么多的他,不禁觉得嗓子有些发干,不由喝了口茶润润嗓子,至于此刻保持沉默的赵盛河,甄商元心想能听进去几分就看赵盛河自己了,他是刚刚在跟东林省组织部长张文修打电话详细了解了东林省的情况后,才会特地对赵盛河做出适当的敲打,对方是他提起来的,他不希望赵盛河真的犯什么错。
……
夜色深沉。
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在胡同深处,车上,忙到现在才从单位离开的黄国宝推开车门走下车。
这里是一栋经过重新修缮的古色古香的老四合院,黄国宝平日里并没有住在这,他住不惯这种四合院,但家里的老爷子却是习惯了这样的居所,老了也不愿意挪窝。
黄国宝今晚是特地来看老爷子的,当然,这也跟最近遭遇的事比较多有关系,黄国宝打算跟老爷子深入聊一聊,一连串的事端大都因为黄定成而起,黄国宝觉得这次的事摆平后,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对黄定成下一步的安排,可以让其再进一步,但应该把其调回企业,这样一来,即便是在企业里闹出什么事端也相对可控,而在地方,但凡出点啥事,其影响都比企业大,而且地方里边的争斗和算计也远比企业里边更加复杂和凶险,黄国宝觉得黄定成应付不来,这次的事件就是再好不过的一个明证。
今晚过来,黄国宝重点是要跟父亲聊黄定成的事,即便父亲因为其大哥过早去世而对黄定成这个长孙有所偏爱,也不能继续这样放任了。
一下车,黄国宝就紧了紧身上的外套,现在已经是12月底,正是京城一年当中最冷的时段,在办公室里有暖气供应,车里同样有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