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咋说的?”陈明守听到这儿已经直起了身子。
“大夫说啥事都没,”宋慧娟微微笑着,“等你们长大了就好了,娘就是操心了。”
“那以后我下了学带着明实,”陈明守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又挨着他娘的胳膊躺下,“明安您也别记挂着,我在学校能看着她。”
“哪是教你做这些哩?”宋慧娟摇头,“你先把自己顾好,他们都有你爹你娘哩,娘就盼着你好好上学,以后跟你小舅舅一样就好了。”
“我知了,”陈明守想起他那个给全家增光添彩的小舅舅,越想脑子就越迷糊,终于睡了过去。
宋慧娟看着这一张床上她的三个孩子,难免想起她底下最小的那一个,缘分这东西谁也说不准。
她从没想过这一生她的孩子有什么大造化,可她也从没想到如今连作母女的缘分也没了,上辈子亏欠他们的太多了,原以为这一回多少能再看顾着他们,少吃点苦头。
可她也说不准,投到她这个地方又是不是受苦?
自打陈明安跟着陈明守一起去了学校,家里就剩下小捣蛋鬼一个人了,宋慧娟忙起来做事,稍微看不住,人就要往外头跑,宋慧娟没法子把人拴在家里,只能找点事给他做。
正赶着这个月月底陈庚望打乡里抓了两只小猪仔回来,宋慧娟每天忙完院子里的活儿就带着小捣蛋鬼去地里头打草,和着煮熟的红薯一起拌作饲料给小猪仔。
从前是这小猪仔还有那些小羊羔都是不许个人养的,宋慧娟不知道乡里头是不是有啥变化,她不操心那些东西,但陈庚望既然带了回来教她喂,她也就好好的喂着,要是喂得好了等明年这个时候就能卖钱了。
小捣蛋鬼找到了新玩意儿,一到点就拿着小篮子要跟宋慧娟下地,宋慧娟就关了门带着人去河边上。
这南河边上的草多,长得也好,宋慧娟用镰刀割下来,小捣蛋鬼就在她后头把草放进篮子里,塞得满满的。
打好的草带回家晒干,或是用铡刀切碎,拌着剩饭剩汤一起倒进干槽里,那小猪仔就吃的吭哧吭哧的。
这小猪仔和人一样,吃得多了长得就快,过了两个月就大变样了。
小捣蛋鬼每天都亲亲热热的去喂小猪仔,宋慧娟这边灶屋还没收拾完,人就跑过来问她,“娘,红薯哩?”
“等会儿,”宋慧娟放下手里的碗筷,腾出手掀开锅盖子,把里头煮熟的红薯舀进盆里,端到西头的草棚子下面,挖出两瓢干草,随意搅拌几下,“你看着他们吃,别抢着了。”
“知了,”小捣蛋鬼站在外头的石台子上,两手扒着木栅栏,头使足了劲儿往里伸,盯着那两头越长越胖的小猪仔吃饭。
他有了乐子,宋慧娟就能腾出手做活了。
天一冷,衣裳该拆的还得拆,棉花要补,毛鞋子也得重新再做,这几个小的一年比一年大,个头也都见长,这些活儿就放不下。
过了月余,进了腊月里,地里的庄稼活一点也不用下手了,家里的妇人却又是忙了起来,一家子的衣裳要做,还有过年的馒头油条,一件都离不了家里的妇人操持。
陈庚望去磨的一车子新面,五袋子红薯面、三袋子豆面、还有一袋子的白面,可是磨了几天,总算是赶着年关捯饬好了。
这一年家里的粮够吃,衣也够穿,温饱大事一解决,这世道就没什么难事了。
大年初一,天还不亮,宋慧娟掌着灯就起了床下饺子,陈庚望扯了一卷子鞭炮放在院子里。
等锅里的水刚烧开,陈庚望就拿着烧锅的木棍点了炮捻子,那劈里啪啦的声音此起彼伏,满村子都是,各家各户都赶着时间要放头一个炮,里屋的那几个小的就醒了。
宋慧娟把锅里的饺子用勺子背推几下,盖上盖子,就得去喊人了,再不起等会儿拜年就要晚了。
“起床罢,”宋慧娟搓热了手,从两床被子里拿出焐得热乎乎的小棉袄,“再不起饺子也就煮烂了。”
到底还是年纪小,冬天里就要赖床,宋慧娟哄了几句,几个人才穿好衣裳跑到了院子里。
虽说还没下雪,但天儿已经把盆里的水冻住了。
宋慧娟拎着暖瓶倒出热水,再添上点凉水,教他们赶紧洗漱,那边的饺子得盛出来了。
等几个小的坐满了案桌,宋慧娟端着饺子就放到了案桌上,一人再磕一个鸡蛋,喝点热乎乎的饺子汤,原汤化原食。
“娘,压岁钱哩?”小捣蛋鬼吃饱喝足了,跑着玩儿一趟想起了正事。
“压岁钱?”宋慧娟咽下嘴里的饺子,看着伸到她面前的小手就笑了,“等娘吃完再拿可成?”
“那你不能忘了,”小捣蛋鬼点了头,还不忘提醒他娘。
“忘不了,”宋慧娟见他记挂着压岁钱,还得提醒他,“等会儿见了太太,可得跟着你大哥磕头,别跑着给忘了。”
“知了,知了,”小捣蛋鬼立刻就笔划起来,昨夜里他大哥刚教过的,两只手抱在一起,往地上一跪,小脑袋就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