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梦到了那件白色的薄背心,全是那甜稠温香,揉进他掌心里,皱皱巴巴。
李跃青狠狠摩挲过滚烫的后脖子。
随便吃了点绿豆粥,拎了把柴刀上山去挑杉木。
背杉木回去,撂到院子里,他生了个火煮起饭,傍晚在外面闲逛的时候,村口广场有人吆喝着卖豆腐花卖凉粉,应该是走街串巷在上下游哪个村庄过来的。
上谷莲塘村口的广场,临着整个村庄最大的池塘,长了一棵几百年的大榕树,又有江河经过,还是进村的必经之路。
夏日傍晚,这处是风口,许多村民拿着蒲扇走出来,坐在石墩石凳上吹风拉家常。
走村串乡的生意人最喜欢在这种人多的地方卖东西。
李跃青坐到石头条凳上,看见挑着一担豆腐花和凉粉来的生意人旁边,很快聚集了放学回来的孩子,还有被拉过来帮他们付钱的爷爷奶奶。
洪松捧着碗凉粉过来,坐到他身边,“看什么呢?”
“这凉粉还挺好吃的,李二你是不是没带钱,要不我先借你买?”
李跃青没说话,朝前抬了抬下颌。
洪松顺着他视线看过去。
晚风吹动沙石,车轮碾压过进村的青石板路,后座上小知青对着前面的男人说了句什么,自行车就在生意人旁边刹停了。
李观梁从兜里拿出一毛钱来,买回两碗,一碗凉粉,一碗撒了糖的豆腐花,勺子搅一搅拌碎些,递给水鹊。
洪松看得手上吃凉粉的动作都停了。
水鹊每样只吃了小半碗尝个味道,毕竟之后还要回知青院里吃晚饭,要给米饭留肚子。
剩下的全进了李观梁肚里。
洪松看着,伸长了脖子,瞠目结舌的愣模样。
远处的两人回到自行车上,男人被小知青抱着腰,蹬起踏板,悠悠扬扬远去。
洪松看了看手中的凉粉,好像没有刚刚那么好吃了。
李跃青幽幽出声:“你是不是也觉得他们太亲密了?”
洪松警觉,压低声音:“我听说,二十年前,隔壁的隔壁凹口村有一个男的,到了找媒人娶妻的年纪,对家里说自己喜欢男人,他娘被气得中风了,他爹就拿刀追着儿子从村头砍到村尾,爷爷奶奶拦都拦不住,挥着把刀逼他改口成家……”
洪松面露难色,问:“李二,你说,你哥和水鹊——”
“会不会是在谈同性恋啊?”
他话音刚落,李跃青猛地拍了他一个脑瓜崩,“闭嘴,少像王二流子那样瞎扯。”
话是这样警告着,李跃青的脸色却阴沉下来。
正如洪松口中所言,在这样的地方,或者说,哪怕是在城里,不同寻常的性取向必然会遭人非议。
洪松平白被拍个脑瓜崩,低着头不依不饶,“但你不也觉得他们太亲密了吗?”
李跃青誓死捍卫他哥和小知青的名声,“他们就是关系好,这样的多了去了。”
洪松挠头,“真的吗?可咱们哥几个关系也不错啊,你能接受和我吃同一碗凉粉吃我剩下的?或者是赵大胆坐在你后座上抱着你?”
李跃青沉默。
两人一对视,各自背向干呕几声。
冷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天空更加昏黄。
李跃青出声打破寂静,“你觉得,我和我哥几分像?”
洪松道:“至少有六七分吧?你俩骨相鼻梁一样一样的。”
洪松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怎么了?”
李跃青盯着村口的青石板道路,眼中晦暗不明。
毕竟是血浓于水的兄弟。
李跃青冷声:“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我哥误入歧途。”
………
洪松纳闷儿了。
他这段时间,时不时就看见李跃青在水鹊后头跟着,忙前忙后的,又是帮人做书柜,又是在修水库时撂下活,跑到正在旁边树林里上劳动课的班级里,给水鹊班里的小孩子砍柴。
学校的经费不够用,买粉笔都要老师带着小孩,等到每周五下午的劳动课,去山上捡柴、搂枞毛,交到供销社去换钱来。
李跃青帮了一阵,小孩子周五劳动课放学比较早,水鹊笑弯眼和他道过谢,领着孩子们回去。
“……不用客气。”
李跃青这才回到修水库的队伍里。
洪松实在没明白他的举动,凑前来问:“你这是做什么?”
李跃青沉着脸,等到放工,人影僻静了,好和洪松解释。
他问:“你觉得,水鹊刚刚和我说话,脸红没有?看出来有没动心的迹象?”
洪松顿了一会儿,回忆方才的画面。
小知青脸蛋淡粉,估计是干活热的,至于李跃青,那就是纯粹看着人脸颊笑出来的小窝儿,醉得脸红脖子粗。
“……没有。”
洪松老实巴交地摇头。
他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