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现在,他看似在看一个食盒,但又不是在看一个食盒,说不定,人是在酝酿什么民生大计呢?
而与此同时,因着外头叽叽喳喳的动静,发呆了半响的褚晏总算是回过了神来。
他看着自己面前的食盒,良心再度遭受到了谴责。
虞秋秋这么关心他,他却在这里无所事事,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思索了一会儿,褚晏起身带好了官帽。
之前皇上第一次问起他对开凿运河的看法那次,给了他一块令牌,让他之后有什么进展,都可以随时进宫汇报。
他拿着这块令牌进了宫,正巧碰见晟帝在用膳,他一个人用的膳食就摆了满满一桌,粗略扫了一眼,怕是有不下十八道菜,煎的、炒的、炖的、蒸的……不仅菜品繁多,就连做法都鲜有重样。
褚晏当即便以要为开凿运河积攒资金为由,劝谏他缩减用膳规格,最后,成功将晟帝的用膳标准减到了三菜一汤。
晟帝咬牙同意的那一刻,脸都绿了。
再从宫里出来时,褚晏总算是安心多了。
……
傍晚回到虞府,虞秋秋果不其然又状似不经意地问起褚晏今天都做些了什么。
褚晏押对了题,气定神闲:“我今天进宫去见陛下了。”
说罢,他观察着虞秋秋的反应,垂手摩挲起腰间挂着的那块可以随时进宫的令牌,先前这令牌的事儿忘了跟虞秋秋说,今日,皇上好几次都想开口把这块令牌收走,都被他给想法子堵回去了。
——“嗯?皇帝还给了他令牌?”
见虞秋秋果然注意到了这块令牌,褚晏唇角微勾,又补了一句:“不出意外,我明天还会入宫。”
——“嚯!”
虞秋秋眉梢高挑,目露出满意之色。
——“不错,狗男人还是挺努力的嘛。”
褚晏端起旁边的茶盏,心虚地抿了一口。
那应该……也算是努力吧?
之后好些天, 褚晏几乎日日都进宫去报到。
晟帝当真是哑巴吃了黄连,有苦说不出,这一步退, 便注定了步步退,他竟是久违地感受到了被人拿住咽喉的感觉。
可怜他一个皇帝, 明明是九五之尊,却吃也不能吃好的,穿也不能穿好的,一反抗就是心不诚, 为了自己的千秋功业, 连身外之物都不肯舍弃。
更甚者,因为他的用度削减了, 后宫不敢越过他去,穿戴得一个比一个素, 他现在进后宫, 都感觉自己是在逛尼姑庵。
这一天天过的, 真真是煎熬。
“陛下, 褚编撰来了。”一太监进来禀报道。
晟帝正啃着鸡腿, 听到这句话, 登时就被噎住了。
又来!他怎么又又又来了!
晟帝气得一口鸡肉卡在了喉中, 脸瞬间涨得通红, 边咳边拍桌,差点驾鹤西去, 旁边的总管太监见状连忙上前来帮他拍背,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可是就这样了, 他还得连忙一边叫人把这烧鸡给藏起来,一边让人赶紧开窗通风, 生怕被褚晏发现。
皇帝当到他这份上,当真是一点盼头也没有。
晟帝靠坐回椅背,一整个生无可恋,他不开运河了还不行么?
褚晏去宫里突击监察了一趟回来,虞秋秋令人给他送的餐食正好也到了。
褚晏拎着食盒进去,吃完后去外头消食,走到去膳堂的那条路上,看见有几个同僚围着石桌而坐,边晒太阳边闲聊,神情看起来颇有些出离的愤怒。
走进了一听才知道,原来是在抱怨膳堂的菜味道太淡不好吃。
只是到底是文人,说出来的话虽没带脏字,但却是一个比一个阴阳怪气。
“我算是看出来了,今儿掌勺的这师傅是个不爱管闲事的。”
“可不是么,好好一只鸡,平平淡淡来的,又平平淡淡走了,在这人世间,当真是没留下半点滋味儿。”
“想来今日这鸡和鱼定是君子之交,生前无人看出这情谊,死后倒是叫掌勺师傅给瞧出来了,此等眼力,吾等实在是佩服佩服。”
一面朝褚晏而坐的,看到褚晏过来,先起身打了声招呼,其余人听见,也跟着一块起来了,纷纷朝他拱手:“褚编撰。”
褚晏却抬手制止:“我就不评价了,我家夫人天天令人给我送菜来,膳堂里的菜是什么味儿,我还真是不清楚。”
婉拒后,褚晏便继续散步去了。
留在原地的众人面面相觑。
同僚甲:刚才有谁问了褚编撰吗?
同僚乙:没有啊,我确信我们只是同他打了个招呼,别的什么也没说。
同僚丙:那他刚才这是?
过了一会儿,一人率先反应了过来:“你们说……褚编撰刚才会不会是在炫耀?”
甄言从旁路过,肯定地点了点头:“嗯,没错,是在炫耀。”
林修远剃了剃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