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薇抿了下唇,将宿清焉的衣袖扯开,坚持去握他的手。“不凉。”她说。
“真的?”宿清焉笑问。
好吧,是有些凉。凉气从手心手背传进扶薇的身体里,可她仍旧执拗地嘴硬:“不凉。”
宿清焉轻笑,仍是坚持隔着衣袖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往床榻去。
这一次,扶薇倒是没坚持,由着他了。
到了床榻上,宿清焉先握了一会儿袖炉,暖了手,才去抱扶薇。
屋内只留了最后一盏灯,灯烛烧至所剩无几,估摸着再过半个时辰就会烧尽。
扶薇今日身心惧疲,先前让宿清焉给她作画时,已是忍着瞌睡。如今偎在宿清焉的怀里,倦意更浓。可她有些不想睡,在宿清焉怀里,抬起眼睛望着他。
她又伸出手来,指腹轻轻抚过宿清焉的眉眼。
扶薇忽然觉得自己很幸运。当初不过瞧着他干净又好看,生了取乐的心思,却让她遇见了世上最好的郎君。
她指腹反复抚过宿清焉的眉宇,最后无力滑落,人已经睡去。
宿清焉小心翼翼将她的手收进被子里,又将她身后的锦被更贴近她的脊背,不准凉意灌入。
宿清焉眼中一片清明,并无睡意。他垂眼望着偎在他怀里的扶薇,忍不住胡思在他不在的那段日子里,她也会这样偎在另外一个男人怀里睡去吗?
宿清焉的头隐隐作痛。他皱眉,将那些胡思乱想强势地赶走。
最后一盏灯终于烧尽,本就微弱的一抹光消于黑夜,卧房内彻底黑下来时,宿清焉才在微弱的一声轻叹声中慢慢睡去。
翌日,扶薇醒来的时候宿清焉已经不在身边。
她慢慢坐起身,缓了一会儿才唤人进来。灵沼笑嘻嘻地进来伺候,她瞧着扶薇的脸色,甜声:“看来主子昨天做了美梦,脸色才这么好!”
扶薇笑笑,没接话,也默许了这丫头的打趣。
“灵沼,给我唱歌曲儿吧。”扶薇道。
“好呀!”灵沼开心极了。她就是因为声音甜,才被扶薇调到身边做事。她已经好久没给扶薇唱过歌了。
宿清焉从楼下上来,还没进屋,已经听见了咿咿呀呀的唱腔,他轻轻推开门,一眼看见坐在窗边的扶薇唇角挂着愉悦的笑,专心听着灵沼唱曲。
宿清焉端着早膳轻手轻脚走进去,尽量不打扰灵沼。蘸碧跟在宿清焉身后,怀里也和宿清焉一样,抱着盛着早膳的托盘。
待宿清焉和蘸碧将早膳摆好,灵沼的小曲儿已经到了尾声。宿清焉和蘸碧听她唱完。
灵沼甜甜一笑,凑到扶薇面前,讨功地问:“怎么样?有没有进步?”
扶薇轻“嗯”了一声,道:“能听出来咱们灵沼心情不错。”
灵沼杏眼带笑地转了转,立刻说:“主子心情好,灵沼自然也跟着心情变好呀!”
扶薇笑笑。
看着扶薇要起身,灵沼赶忙上前去扶。她问:“主子,有没有赏呀?”
“你要什么赏?”
“比如放我半日假?”灵沼扶着扶薇在桌子旁坐下,“快过来了,最近集市可热闹了,我想出去玩!”
她撅起嘴来,还是半大孩子的心性。
“去吧。还有蘸碧、花影和其他人,想出去玩的你们自己安排着岔开时间,不会和我告假。”
蘸碧在一旁应声,一会儿吩咐下去。灵沼跟着蘸碧退下去,屋内只留扶薇和宿清焉两人。
扶薇拿起筷子先尝了小葱拌豆腐,她刚尝了一口,就笑着对宿清焉说:“和万福寺的味道一模一样!”
她又凑近宿清焉:“我家郎君真棒!”
宿清焉笑笑,端了个空碗,给扶薇盛了一小碗补粥,放到她面前。扶薇有些过瘦,他自然要在吃的上面多花些心思,希望给她养胖一些。
“你身边的人想去集市转转,你呢?你想不想出去游玩?”宿清焉问。
扶薇迟疑了一下,问:“在水竹县?”
宿清焉颔首:“水竹县年前这几日的集市确实很热闹,还有外地来的杂耍。”
扶薇没立刻回答。她理该是个不在意别人议论的人,可若宿清焉陪在她身边,她不愿意他陪她遭受那些议论。
宿清焉隐约猜到了扶薇的顾虑。他想了想,说:“小时候母亲独自带着我和弟弟走了很多地方,旁人看她一个寡妇独自抚养孩子,总是诸多议论。我问母亲为什么不躲开那些人,母亲说人活在世上终是要与人打交道。若自己不坦荡,就要掉进旁人无关紧要的闲话——”
扶薇将一块酥饼塞到宿清焉嘴里,她带着笑意地说:“好啦,我去我去,不愧是个教书的,还真是能说会道!”
纵使没有宿清焉的这番劝解,扶薇也已早就想明白。就算她和宿清焉不相伴同行,那些流言就会放过他吗?不会的。
半下午,正是水竹县的集市最热闹的时候。扶薇和宿清焉刚一在长街一头出现,立刻引来许多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