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春苑是祝明业现在住的地方。
胡遮从库房里翻了些稀奇却并不名贵的东西,送去讨好祝明业。祝明业被就是在巡查地方官员,如今还没摸准这个人的底线,胡遮也不敢贸然行贿。
到了华春苑,胡遮才知道祝明业两刻钟之前就出去了。
“出府去了?这么早?”胡遮不敢置信。他今早已经格外早起了。
他抬眼,看一眼阴沉沉的天气。从昨天下半夜开始,淅淅沥沥地下雨,两刻钟之前还在下毛毛雨呢。
“祝大人往葳蕤院去了。”丫鬟回话。
胡遮了然。“我倒是越来越好奇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美人儿,能让祝大人这般魂不守舍。”
小厮在一旁附声:“姑爷,就是之前去水竹县的那位美人儿。您先前还说想去一睹芳颜,可惜一直没得闲。”
胡遮想起来了。水竹县是有那么个美人,他和友人出去吃酒时,曾听人提起过。
扶薇今晨醒来时,宿清焉不在身边。
“人呢?”她问。
蘸碧赶忙说:“姑爷出门去了。”
扶薇皱眉。倒不是不准宿清焉出门,只是一睡醒他不在身边,感觉床榻都是凉的,心情莫名不好。
蘸碧走过来,一边帮扶薇穿衣裳,一边说:“祝大人过来了,候在外面已经有一会儿了。”
扶薇不言,没理会。
蘸碧蹲下来,帮扶薇整理好裙子,再道:“主子,给您端早膳来?”
“不想吃。”扶薇神情恹恹。
蘸碧迟疑了一下,微笑着说:“姑爷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起了,给您熬了红枣粥。叮嘱我一直温着,等您醒了端给您。”
扶薇瞥了她一眼,又收回目光。
蘸碧想了想,去把早膳端过来。扶薇闻着淡淡的枣香,接过蘸碧递来的小勺子,小口吃起来。
扶薇吃过东西还是没心情见祝明业,她让蘸碧将藤椅搬到窗口,慵懒坐在窗下晒着太阳。
胡遮赶来葳蕤堂的时候,一眼看见威风的祝大人站在庭院里,双肩鬓上早就被蒙蒙细雨淋湿。往日威风赫赫让地方官员瑟瑟发抖的黜陟使大人,正一身狼狈地痴望着自己想心上人。
胡遮心里浮现鄙夷。
官儿都这么大了,要什么女人得不到,一大清早来一个有夫之妇的窗外丢人现眼?
毕竟是要哄着的大官儿,胡遮不得不将心里的鄙夷藏起来。他又好奇地顺着祝明业的目光望去,好像知道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能让堂堂三品大官成了青涩的愣头青。
小轩窗大开,露出窗边半眯着眼的美人,晨曦柔暖发白的光纤尘般洒落,雀跃地于美人娇靥前浮动,给美人镀上一层近乎神圣的光。小小一方窗,盛不下这样的盛世美颜。
胡遮张大了嘴巴,手中拿着的折扇落了地。
天,他为什么没有早些赶去水竹县见美人?
扶薇慢慢睁开眼,望向窗外。她清冷疏离的面容霎时浮现嫣然之笑。
祝明业和胡遮同时屏息,好似魂魄也被她这一笑摄走。
他们两个人又后知后觉顺着扶薇的目光回头。
宿清焉一身白色的长衫,手中提着一柄青色的油纸伞踏入小院。
宿清焉疑惑的目光落在庭院之中一前一后的两个人身上。
祝明业拂袖,冷哼一声别开眼。
胡遮眼珠子转了转,在宿清焉的脸庞上仔细打量了一番。
“你去哪儿?”轩窗内,传来扶薇的问话。懒倦低沉的声调里,藏着丝不高兴。
宿清焉朝着祝明业和胡遮作了一揖,快步经过他们二人,踏进房内。
“去买件东西。”宿清焉一边解释,一边朝扶薇走过去。
扶薇将脸偏到一边去,不看他。
宿清焉已经走到了她身边,含笑温声:“给你买东西。”
扶薇这才懒懒抬起眼皮望过去,问:“什么破烂玩意儿?”
宿清焉仍旧唇畔带笑,从袖中取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他将小盒子打开,放在扶薇身边的茶水小几上,认真问:“买的对吗?”
扶薇瞥过去,看见一把绿檀木的梳子静静地躺在盒子里。
祝明业和胡遮忍不下好奇, 走到窗外,探头往里觑。只一眼,祝明业“啧”了一声, 面露嫌弃。
胡遮眼珠子转了转,帮祝明业开口:“旁人送心上人礼物都是送金银珠宝, 你这人倒是有趣, 拿木梳子当礼物。嘶……若是金梳银梳玉石梳便罢了,居然还是个木头的!不过呢……听闻送礼要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你……送梳子也合适。”
扶薇听得不悦,她刚要开口, 宿清焉却先一步淡然开口。
“兄台误会了, 不过是给内人置办些日用品,谈不上送礼。”宿清焉声线是一惯的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