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夕,双方距离不过十步,也红了眼,不管还有清兵和明军甲士厮杀在一起,不断放箭。
数百弓手的同时攻击,犹如暴雨般将甲板洗礼。
无数扭打厮杀在一起的双方甲士中箭扑地,塔天宝身姿健壮,又披双重重甲,虽说是弓箭的重点照顾对象,却是身中七八箭而不倒,一步步逼向张存仁所在,身后是被格杀当场的十多具清兵尸体。
鲜血顺着箭杆,从被穿透的甲片上滑落,有重甲护身,虽不至于致命,但仅是七八个伤口流血不止,也足以让人失血而亡。
张存仁眼见对面不到十步外那浑身是血,犹如铁塔,长刀锋锐的甲士和那面无表情的肃然面孔,竟是一时吓得手脚失措,连逃跑都快忘了。
这个距离内,两人都能看清对方面孔,塔天宝已身中十数箭,血都快流干了,张存仁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往身后船上隔间跑去,身侧赵任也慌忙跟上。
塔天宝面色一狞,却是不顾身侧数名清兵手中锋锐刺来,举起四尺长刃,暴喝一声,奋勇一掷
霹雳流星,长虹贯日
长刃飞驰而来,张存仁闻破空之声扭头看来,惊骇欲绝,竟是用尽全身力气,把身后同样在跑路的赵任挡在自己身前,赵任本来一心只顾逃命,哪里注意到张存仁动作,反应不及。
“刺啦”
那用尽浑身力气的一刃飞掷,竟是直接破开赵任背后甲胄,贯体而出,露出的锋刃插入张存仁胸前数寸,赵任自然当场死亡,而张存仁也似是被伤及肺部,嘴角呕血。
塔天宝行此一击,终于力尽倒地。
与此同时,整个水寨火光一片,如同当年赤壁联营,亮如白昼。
张存仁被亲卫扶了起来,在船上左右环顾,咳血不止
“咳咳,完了,都完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甲板上的近百明军死士终于被不分敌我的箭雨全部歼灭,但这点小胜利依然无法挽回清军水寨内的炼狱般败局,经此一役,整个清军水师,能凑出二十艘完整的木船就算佛祖显灵了,更别谈什么借此在明军侧后登陆,连运输粮草都远远不够。
看着映红了整片天的焰火,以及耳畔响彻不绝的嚎叫、呼喊,慌乱逃亡中船只互相碰撞声,张存仁心中滴血。
胸口一闷,又是一口血污喷出,以这年头的医疗条件,这种伤及肺腑的伤口,基本无解,感染身死只是早晚问题,想到此处,更是悲从中来,泪流不止。
“抚台!那塔天宝还有气!是否要审问,或是直接碎尸万段?”
一名刚刚搏杀完的将佐咬牙上前禀报,恨声道
张存仁勉强站住身姿,挥手让左右扶持的亲卫散开,双目灼灼,厉色沉声道
“把那厮给我架过来!”
甲板上,两三百具尸体的血泊之中,满身是箭的塔天宝被拖了过来,十几支箭矢把他射成了刺猬般,伤口里血都快流尽了,连人带甲两百来斤沉重,三四个人才将其拖动过来。
一盆冷冽湖水浇过,血污下苍白粗犷的面容显现出来,一双虎目藐了张存仁一眼,却是不屑断断续续道
“你,你这厮,竟是没死?”
张存仁见状怒声道
“你塔天宝失了智吗?我好心收留与你,还允你这般富贵,咳咳,竟是如此恩将仇报,某必将你千刀万剐!”
塔天宝见对方咳血不止,却是反应过来大笑
“哈哈,就,就你这般伤势,不出半月,必死无疑,俺,俺老塔无憾,却,却是对得起陛下了,哈哈!”
爽朗的笑声扯动身上无数伤口,面容狰狞可怕
张存仁被说到了痛处,不顾身体虚弱,冲上前去,用手拽住其人身上箭矢,用力扭动,令塔天宝疼痛非常,恨声道
“那朱由榔到底许了你们何等好处?竟如此卖命!”
塔天宝任凭对方摧残,青筋跳动,却是不哼一声
“俺,俺老塔一介匹夫,何等低贱性命?蒙天恩,受,受任三品副将,当,当初受文官所辱,陛,陛下为俺一介草莽,不惜开罪于御史、尚书,功赏劳犒,未曾短缺。”
“俺虽然一介匹夫,但,但也听军中先生说过,女为悦己者容,士,士为知己者死!大丈夫生于天地,忠义为立身之本,岂……”
言尚未尽,已气绝。
当此时,水寨之内,烈火滔天,明军将士见主将坐船相撞处久无动静,知塔天宝凶多吉少,纷纷泣泪。
周涛等将不顾生死,冲入寨中纵火焚舟,但终归寡不敌众,塔部近三千将士,几乎全部牺牲,清军为避火势,只有不到二十艘残兵舟船逃了出去。
火势从水寨绵延至岸上,足足烧了两天两夜,方圆数十里内,依稀可见……
此战,清军水师近三万,只有三千在鄱阳岸上运粮以及逃出的二十艘战船,不到两千人躲过一劫,其余全部付之一炬。
清军水上粮道,基本废弛。
冲冠(上)
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