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家私立医院的外科手术楼,外形是那种典型的南方小楼,结构和楼梯都是木制的,年代久远,楼板踩上去吱吱作响,室内光线便是在阳光晴朗的日子,也十分幽暗,不过,好在都是新装修,吊顶日光灯的光线还算充分,弥补了其先天不足条件。
护士甘兰虽然已经过了奇思怪想的年纪,但在这样的天气,一个人走在空寂无人的医院走廊,听着外面风雨交加的声音,心里未免还是有点惴然,脚步不知不觉加快了很多。
现在是夜间十一点,作为值班护士,她正在进行例行的巡查工作。除了昏黄的走廊壁灯,其它灯光已关闭,走廊显得幽寂狭长,四壁回荡着她软底鞋“沙沙”的足音,益发孤寂空洞。
甘兰双手插在护士的口袋中,快步上了走廊尽头的楼梯,刚走了几个台阶,便惊呼了一声,差点滑了一脚——深褐色木质楼梯台阶上,全是水渍。
甘兰忙跑到二楼楼梯转角那儿,果然看到楼梯间的两扇窗户大开着,狂风呼啸,急雨如注,地面已经积了水洼。
甘兰顾不得许多,忙把身子探到窗外,咬着牙,使出吃奶的劲儿,才顶着风把窗户“砰”地关了,又一鼓作气,从里面把窗户内搭扣一下子锁上——做完这些,甘兰的护士袍已经湿透了。
奇怪,七点多下来吃饭的时候,明明看到窗子是关闭好的嘛!难道,是外面狂风吹开的?
甘兰一路想着,一路回到了二楼的护士吧台,跟她一起值班的实习护士丁莉莉正蜷缩在吧台一角,百无聊赖地在翻一本杂志。
甘兰摇摇头,抹着头发上的雨水:“莉莉,我衣服湿了,剩下的三楼你去查吧。”
丁莉莉娇嗲着声音:“甘姐,三楼除了院长办公室外都是手术室,有什么好查的啊!我一个人去好害怕哦!”
“害怕?你来这里上班也有三个月了吧,又不是第一次值夜班。”
甘兰没好气地,她有点后悔,干嘛会听任护士长将自己跟这个90后的丁莉莉排班在一起,指望这个孩子能够跟她分担工作,简直是不可能的……想到这里,她皱紧了眉头。
莉莉却瞪大眼睛,压低声音:“那个,今天不是楼上的手术室刚刚死过人吗?!”
死人?甘兰也想起来三楼手术室今天做的一个重症肿瘤患者,手术中心力衰竭死亡的事,她有点不耐烦:“重症病人手术中死亡,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你也是个医务工作者,别老那么疑神疑鬼好不好?”
莉莉咯咯笑起来,笑声回荡在空气四周,有丝神经质地:“我不是疑神疑鬼啦,不过,听老人说,人刚死的时候,魂不附体,就留在死亡的地方周围,荡来荡去……”
甘兰不耐烦了:“好啦,你的鬼故事晚一些再讲吧,我得去换一下衣服了。”
她把手电筒拍给丁莉莉:“喏,三楼壁灯坏了,你用这个。”
丁莉莉张大了眼睛:“真让我去?!”
“是啊,今天台风,你要检查下三楼的楼顶有没有漏水。”
甘兰打了个喷嚏,语调严厉起来:“快去!十二点之前我们还要记值班日志呢!”丁莉莉委屈地瘪瘪嘴巴,磨磨蹭蹭地拿着手电筒起身了。
丁莉莉战战兢兢地上了三楼,脑子里不停想着今天三楼手术室那具盖了白床单的尸体被移出去时的情景,那个,按照老说法,这个死者目前的鬼魂,是不是还在这座小楼中游荡……也许,它现在就跟在她的身后……
丁莉莉想得头发根都竖起来了,她心里怨着甘兰,命令自己眼睛只盯着前面一点,而不向四周乱瞟——事实上,三楼黑魆魆一片,除了自己手中的小手电筒发出的光源所照射的几十厘米范围,其它的,都陷在黑暗中,而这,更加重了丁莉莉的恐惧,似乎有莫名的危险潜伏在黑暗中,随时都会对着她扑过……不知什么地方,吹过来一阵凉沁的风,她心里一阵惊颤,不由得遍体发寒起来。
三楼走廊的东头是院长何黎程的办公套间,除此外全是一溜儿排开的手术室,院长的办公室跟手术室间,有个小小的拱门作为隔断。手术室一共有八间,四间大的,四间小的,这在同类的私家医院里,算是规模比较大的了。
丁莉莉一边牙齿打着架,一边用手电筒照着屋顶——这幢小楼年代久远,屋顶存在漏水的可能,刚才雨水那么大,如果漏水了,明天那十几个排满的手术便有问题了……
丁莉莉心里一想到屋顶漏水,耳朵里果然就捕捉到液体滴落的声音。
她歪着头辨别了一下,声音是从最里面的手术室传来的——八号手术室。
她忘记了害怕的事,急忙朝着走廊西头走过去,她知道,八号手术室明天一早就安排了大手术,消毒箱里的手术器材都准备好了,如果出了纰漏,院长可是要骂人的。
大概是步子太急,丁莉莉刚走到八号手术室门前就滑了一跤,人跌跪在地上,她暗叫声不好:倒不是摔重了,是她跌在地上,马上按了一手湿乎乎的——肯定是房间进水了,而且,还进的不少,直接流出室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