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舒芬一死,楚华谨知道自己赖以起事的最重要物事已经再也拿不到了,也不敢告诉手下。琢磨了好几天,打算等时机成熟了,再造个假的玉玺。——反正这些人都知道自己手上有真的,至于真的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他们又没有见过,便打定主意,要将先前的盘算进行下去。
安郡王和太子那边,都派人紧紧盯着楚华谨的动向,将他和羌人私底下偷偷摸摸的来往都记得一清二楚,陆续给宏宣帝送了信回去。
只有简飞扬,只是牢牢地护着太子,对于宁远侯楚华谨那边,有多远,躲多远。
宏宣帝在京城得知楚华谨的行径,自然龙颜大怒,不想再等下去。一道密旨下去,让西南将军裴书礼秘密押解宁远侯楚华谨上京,将西南防务交给简飞扬全权处置。
谁知旨意还没有送到西南将军手里,楚华谨便做好了准备,勾结羌人,以“吊民伐罪”为由,历数宏宣帝自登基以来,滥杀功臣,构陷臣子,荒淫无道的三大罪,起兵反了大齐皇室。
西南五万军户有一半依然听从宁远侯府的指挥。当他们听说老宁远侯楚伯赞原来是被宏宣帝害死,都义愤填膺,誓死跟随老宁远侯的嫡长子现任宁远侯楚华谨起事。
楚华谨的手下当年都是老宁远侯精挑细选出来的,还颇有些能耐,又有羌人首领在外面里应外合,打了简飞扬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一时势如破竹,首先就攻克了西南的首府寿昌府,斩杀了西南将军裴书礼。
镇国公简飞扬和太子一起被叛军冲散,一时了无音讯。
……
消息传到京城,宏宣帝在宝座之上当场吐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两天过去了。
宏宣帝挣扎着起身,看见皇贵妃在一旁撑着头,闭着眼打盹,喘着气叫醒她:“仪贞,仪贞……”
皇贵妃醒了过来,看见宏宣帝醒了,十分高兴,忙叫了宋医正过来,给宏宣帝诊脉。
看见宋医正,宏宣帝气喘吁吁地问:“朕要去上朝,你给朕赶紧用针吧。”
宋医正两眼含泪,对宏宣帝道:“陛下,您已经晕迷了两天两夜了。”
宏宣帝大吃一惊,起身看了看外头,见外面似乎一片漆黑的样子,只好又恹恹地躺了下来,对皇贵妃道:“将首辅裴书仁叫进来吧。”
皇贵妃小心翼翼地劝宏宣帝:“陛下还是等身子好了再说吧。”又告诉宏宣帝,其实镇国公和太子已经找到了,如今安然无恙地跟大军待在一起。
宏宣帝心里放松了些,笑着摇摇头,道:“朕的身子,朕自己心里有数。”看都不看一旁的宋医正一眼。
宋医正拿了银针出来,给宏宣帝扎了几针,又亲自做了汤药过来,服侍宏宣帝喝下。
这边刚刚忙完,首辅裴书仁便应召入宫了。
看见裴书仁两眼通红,神色悲戚,宏宣帝才想起来,原来遇难的西南将军裴书礼,是他的胞弟……
皇贵妃和宋医正赶紧出去,将屋子留给宏宣帝和裴书仁。
宏宣帝叹了口气,对裴书仁道:“你弟弟死于国难,朕会给他厚赏爵位,让他的儿子袭爵。”
裴书仁忙拱手道:“谢主隆恩。我三弟从小就想做大将军,求仁得仁,他也算是得其所哉了。”虽然心里悲恸,可是将军难免阵上亡,他从弃文从武,去西南做将军的那一天开始,就要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做武将的怕死,就不要去做武将。
宏宣帝对裴家人的忠心,自此再无疑虑,问他道:“宁远侯既然反了,宁远侯府的众人下了大狱没有?”
裴书仁有些惭愧地道:“臣等去晚了。——宁远侯府只剩下了些下人,宁远侯的几个妾室和庶子、庶女、以及宁远侯世子,都被他们不知何时偷偷接出了京城。”
宏宣帝气得又咳嗽起来,星星点点的血迹从他口里喷出,染得他胸前的衣襟一片血色。
“传旨,着各地郡县捉拿宁远侯府的一众逆贼!”宏宣帝指着一旁书桌上的纸笔道,“想逃?朕看你们逃到哪里去!”
裴书仁写好一道旨意,宏宣帝看了看,让裴书仁用了玉玺,又道:“你再帮朕拟一份遗诏……”
裴书仁诧异地看了宏宣帝一眼,道:“陛下,您不过是偶有小恙,何至于要……?”
宏宣帝笑着道:“有备无患吗。”又感慨道:“虽然太子已立,可是朕还有些事情不放心。——这份遗诏,是给仪贞防身的。”裴书仁知道,仪贞是皇贵妃的闺名。
裴书仁闭了嘴,走到书桌旁边,拿了笔,沾了些墨,听宏宣帝口述遗诏。
……
又过了半个月,西南还没有信来,宏宣帝的病情更加严重,几乎每天清醒的时候不到一个时辰。
皇贵妃日夜守在宏宣帝床前,熬得头发都花白了。
贺宁馨在镇国公府里养胎,一时还不知道这件事。她的娘亲许夫人如今住在镇国公府,将此事瞒得死死的,不许任何人议论他们国公爷失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