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把人压垮的巨石已经移开,现在只剩下了轻松。
官场忙了半辈子,积累的钱财足够子孙衣食无忧,亦有一些人脉能护住家财,从此当个不操心的富家翁没什么不好。
何况皇上没有做绝,长孙虽只是一个芝麻大的小官,但并没免职。
牛老夫人却没这么想得开:“你说得轻巧,以后可怎么办啊?便连这尚书府咱们都住不得了!”
“那就住到庄子上去。”
“庄子上?那不就成了庄户人家了!”牛老夫人扬声道。
“咱们以后本就是白丁,你且放平心态吧。”
牛老夫人见冯尚书满不在乎的样子,气得肝疼:“都是尤氏那个扫把星,妨死了大郎不说,还因为她那烂泥扶不上墙的娘家连累了冯家!”
“你怪尤氏干什么?”
牛老夫人冷了脸:“这种扫把星就该休了去!”
信任
冯尚书一听牛老夫人这话,吹了胡子:“说什么呢!”
“我说尤氏这种扫把星就该休了拉倒!”老头子不是高官了,牛老夫人很多话就敢说了。
冯尚书冷笑:“一把年纪了,还说疯话。”
牛老夫人一万个不服:“怎么说疯话了?大郎死那么早,难道不是她妨克的?不是因为她娘家侄儿科举舞弊,你能丢了官?”
那些屋中伺候的丫鬟婆子在二人拌嘴时就默默退了出去,冯尚书说话便少了顾忌:“照你这么说,先皇没的时候,太后还在呢,难道先皇也是太后妨克的?”
牛老夫人吓得脸都白了:“你疯了,这种话都敢说!”
冯尚书满脸不在乎:“敢不敢的先不说,你说是不是一回事?”
牛老夫人看着破罐子破摔的老头子,吓得不敢吭声了。
老头子疯了,惹不起!
担心牛老夫人回头寻儿媳麻烦,冯尚书提醒道:“你对尤氏客气些,要是传出苛刻儿媳的名声,便是成国公府那边都过不去。”
牛老夫人听了不由撇嘴:“你现在成了白身,以为还能保住与成国公府的亲事?”
冯尚书闭闭眼,生出夏虫不可语冰的无奈。
“不要把别人都想成薛家。”撂下这句话,冯尚书甩袖离去。
牛老夫人越想越气,把冯尚书的提醒抛到脑后,抬脚去了怡馨苑。
冯橙与冯桃正在怡馨苑陪尤氏,听闻牛老夫人来了,姐妹二人对视一眼。
祖母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果然就见牛老夫人绷着脸进来,带着山雨欲来之势。
尤氏红着眼睛问好。
牛老夫人居高临下盯着屈膝行礼的儿媳,满心厌恶。
当初怎么就娶了这么个扫把星进门!
尤氏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腿脚开始发麻。
冯橙扶住尤氏,面上带着淡淡笑意问牛老夫人:“祖母是来提醒母亲早些收拾东西吗?”
高官府邸都是有规制的,冯尚书罢了职,冯家上下自然要搬离尚书府。
听冯橙这么说,牛老夫人就眼前发黑,胸口发闷。
风光了半辈子,这样的打击她完全无法接受,这腔怒火就全发在了尤氏身上。
“遇到事情只知道哭,你娘家兄弟犯糊涂,你就不知道提醒约束?”当着冯橙姐妹的面,牛老夫人劈头盖脸把尤氏一顿数落。
尤氏脸色苍白听着,一声都不敢吭。
“祖母说累了吗?”冯橙冷冷问。
牛老夫人声音一顿,面色阴沉看向冯橙:“你对祖母这么说话?”
冯橙随手端起一杯茶递过去,淡淡道:“孙女怕祖母说累了,请您喝茶润润喉。孙女这么做不对吗?”
这话无懈可击,可她的语气神色却令牛老夫人火往上冒。
“不必了,你别学你娘只会哭哭啼啼,我就谢天谢地了。”
尤氏一脸无地自容,身子抖得比筛糠还厉害。
冯橙握住尤氏的手,直视着牛老夫人的眼睛:“家中遭了变故,祖母不主持事务,安抚人心,却跑来一味指责母亲,就是值得学习的榜样吗?”
“橙儿!”尤氏用力握了一下冯橙的手,示意她不要说了。
牛老夫人气白了脸:“混账东西,你还要教训我不成?”
“孙女不敢,孙女只是问问。”
“这是你问问的态度?”牛老夫人挥手打落冯橙手中茶盏,声色俱厉,“你是觉得许了个好人家,腰杆直了,就能不把长辈放在眼里了?我不妨把话放在这,你的亲事能成才是做梦!”
那可是一等国公府的嫡长孙,会娶一个平头百姓的女儿?
与高门贵妇来往这么多年,娘家突然失势败落,在婆家受尽白眼甚至被休的她又不是没见过。
至于定亲时出事的,退亲就更常见了。
远的不说,就说薛家,与冯家还是近邻,两家孩子更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冯橙才一遇到事就来退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