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除非同考官推荐的卷子太不像样,主考官都会选用。
“父亲竟连同考官是谁都知道?”欧阳磊更加吃惊。
要知道目前顺天府的考官人选尚未公布,而无论主考官还是同考官,都是由天子亲自任命。
“所以才说是咱们家的运气,合该磊儿你光宗耀祖。”欧阳庆拍拍儿子肩膀,“爹跟你说说那位考官姓氏,到时候等考官公布,你就知道爹有没有哄你了。”
接下来的低语冯橙没有听清,很快又响起欧阳庆开怀的笑声。
“来,陪爹喝两杯,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
屋内响起杯盏相碰的声音。
冯橙窝在窗下,忍着蚊虫咬听了一阵子,剩下就是父子喝酒闲聊。
“磊儿,乡试之后无论如何都要把亲事定了,你都二十了,别人像你这个年纪孩子都好几岁了……”
往常听着欧阳庆说这些,欧阳磊只有不耐烦,可此刻不知怎么,几日前在家门口惊鸿一瞥的少女便在脑海中浮现。
乘着酒意,他问:“前几日有个姑娘来家中做客,母亲说是大妹新结识的朋友,父亲知道吗?”
冯橙不由蹙眉。
欧阳磊提到的姑娘,莫非是说她?
“几日前?”欧阳庆想了想,很快有了印象,“你说的那个姑娘,是爹一个朋友的外甥女。”
“父亲,我想娶她。”
屋中传出的那个声音格外理直气壮,把躲在窗下的冯橙都听愣了。
欧阳庆也愣了一下:“磊儿看中了那个姑娘?”
“那日见了一面,儿子瞧着很喜欢。既然是父亲朋友的外甥女,父亲就帮我说说吧。”
冯橙:“……”
见了一面就喜欢?
瞧着喜欢就连女方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就要娶人家?
想想舅家表哥,再想想一窗之隔的欧阳磊,冯橙有些迷茫。
现在的未婚男子,都这么可怕了吗?
忽然想到陆玄,冯橙暗松口气。
还好,陆玄还是正常的。
“既然磊儿喜欢,回头爹对那个朋友提一提,不过还是等到乡试后吧。”
欧阳磊笑笑:“自然要等到乡试后。”
接下来的闲聊越发无趣,酒却没有散的意思。
冯橙递了个眼色给小鱼,轻手轻脚离开窗下,穿过月亮门进了正院。
院中那棵石榴树繁茂得有些诡异,浓浓夜色下犹如张牙舞爪的怪兽,随时准备伸出枝条把路过的人抓住。
冯橙往那里看了一眼,又看向正屋。
一排三间大屋,只有东头那间透出朦胧烛光。
屋中很静,能听到清浅的呼吸声,欧阳氏显然睡了,光亮是给欧阳庆留的。
冯橙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欧阳氏。
比起欧阳庆的凶狠,欧阳氏显然只是个寻常妇人,从那一脸的愁容可以看出这些年并不好过,或许一直在为男人谋财害命的事惴惴不安。
这样的人,最容易疑神疑鬼。
冯橙冲小鱼点了点头。
小鱼从怀中取出一个惨白面具,戴在脸上。
冯橙端详一瞬,满意点头。
这个效果可以了,总要给人留点活路。
她也取出面具戴好。
天上的月不见了,暗云缓缓涌动,犹如打翻的墨汁。
风吹来,敲打着窗。
咚咚,咚咚。
躺在大炕上的妇人皱着眉翻了个身。
咚咚,咚咚——
不对,这样有节奏的声音不是被风吹的!
妇人猛然坐了起来,看向声音来处。
紧闭的窗子,在这夜深的时候显出几分森然。
咚咚。
睡梦中听到的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欧阳氏突然打了个寒颤,被封在内心深处的记忆汹涌而出。
那一年,也是这么热的天气,一对主仆敲开大门,说他们是进京寻亲的。
后来一问,找错了地方。
天很热,她还记得那对年轻的主仆满头大汗。
当主人的问她能不能喝杯水再走,她答应了。
这一应,那对主仆就再也没走出家门。
她永远忘不了男人提着杀猪刀对她说过的话:“管好你的嘴,不然我就剁了你,让静儿没有娘!”
她死死捂着嘴,把所有恐惧与内疚都堵在了心里。
她怕死,她更怕静儿没有娘。
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静儿没了娘定然也活不了的。
她甚至帮着清理了血迹……
她有罪!
是不是那对主仆的冤魂醒来了?
欧阳氏死死盯着窗子,牙关打颤。
咚咚!
又是敲击声响起,仿佛敲在欧阳氏心头。
她头皮发麻,整个人都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