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府的门第摆在这里,女儿的亲事差不到哪里去,可儿子的前程却不一样。
与世袭罔替的勋贵不同,如他们这样的人家,家中子弟非要正儿八经通过科举入仕才能搏一个好前程,那种靠着恩荫入仕的也就是混个差事罢了。
而朝中为了平衡,同一家中很难出现两位高官。
这也就意味着同族子弟对外是相互扶持者,对内则是竞争者。
一个家族往往会倾尽资源砸在一人身上,好让他尽快能支撑起家族。至于其他子弟,混得好些算是锦上添花。
辉儿是次孙,比身为嫡长孙的冯豫天然就差了些,偏偏冯豫还是京中有名的才子。将来公爹的人脉资源会放在谁身上,府中上下包括她在内都没想过除了冯豫以外的选择。
杨氏想着这些,听冯梅继续往下说:“昨日女儿无意间听到两个婆子闲聊,一个婆子说大伯娘算是熬出头了,等大哥金榜题名,谁都越不过她的风光……”
杨氏越听,脸色越沉。
冯梅亦是丧气,仰着头问:“母亲,二哥肯定也没问题吧?”
要是大哥考中了,二哥落榜,冯橙在她面前还不知道要多得意。
不,冯橙也许不会觉得得意,而是认为理所当然。
从小到大,冯橙就是这样不争不抢却什么都有,连同胞兄长都比她的同胞兄长出众。
“你二哥当然没问题!”杨氏拧眉,“你二哥本也不差,只是乡试怎么会考不过?好了,不要担心这些,有这个时间回去练练琴吧。”
冯梅告退后,杨氏神色彻底冷下来。
樱桃红,芭蕉绿,时光匆匆,眨眼又过了七八日。
这日午后白露轻轻走进里间,看着架子床上睡得正香的一人一猫犹豫着。
冯橙突然睁开了眼,懒洋洋问:“有事?”
来福也醒了,眯着眼看向白露,同样是懒洋洋的表情。
那一瞬间,白露莫名觉得一人一猫有些神似。
呸呸呸,她怎么能有这么荒谬的念头。
白露暗啐自己一口,忙向冯橙禀报:“姑娘,三姑娘过来了。”
冯橙坐起身来,随手把来福捞进怀里顺毛:“那还不请进来。”
白露转身出去,请冯桃进来。
宽大的架子床,雨过天青色的纱帐,透过雕花窗洒满屋中的阳光。
冯桃一进来,便觉得处处温暖明亮。
“三妹,来坐。”冯橙拍了拍床沿。
冯桃走过去。
“是不是打扰大姐睡觉了?”
“我都是想睡就睡,哪有什么打扰。”
冯橙见冯桃神色有异,等白露上了茶示意她退下,屋中便只剩下姐妹二人。
“三妹找我有事?”
冯桃抿了抿唇,声音不自觉放低:“大姐,前些日子你说过,我无论遇到什么异常,都要对你说。”
冯橙立刻坐直了身子,收起懒散表情看着冯桃。
三妹的死是她一直没解开的谜团,她只能叮嘱三妹留意一切反常。
三妹整日在内宅中,任何危机都不可能毫无征兆。
“今日一早小蝉给了我一张字条,上面说如果我想知道陆墨的下落,就在今晚去花园假山等着……”冯桃把一张折好的字条递给冯橙。
冯桃有两个大丫鬟,小蝉便是其中之一。
冯橙把字条接过看完,面色沉沉问:“是谁把这个交给小蝉的?”
她会去的理由
“守门的小丫鬟听到敲门声开了门,便在地上发现一封信,见信上写着我的名字就把信交给了小蝉。”
“也就是说,目前只有我们两个看过这张字条?”
冯桃迟疑着点头:“应该是。”
冯橙捏着字条,陷入了沉默。
夜里,花园假山——那时候,三妹就是赴了这个约落入圈套的?
见冯橙沉思,冯桃没有打扰,目光随意一扫,对上一双绿色猫眼。
小姑娘对着胖了不少的花猫做了个鬼脸。
“三妹。”
“嗳。”冯桃忙应一声,恢复了一本正经的神色。
冯橙指了指那张字条:“你会去么?”
小姑娘一怔,微微睁大的眸中满是不可思议:“我当然不会去啊!”
冯桃的反应令冯橙有些意外。
不会去?
可是她成为来福的时候,三妹不但去了,还……死了。
聚在心头的迷雾越发浓郁了。
好在那个可能让她解惑的人就在眼前。
冯橙正色问:“为什么不去?三妹不是心悦陆墨吗?”
冯桃被问愣了,皱着脸道:“可陆墨是成国公府的二公子,写字条的人如果真知道他的下落,为何来告诉我,而不是去告诉他父母呢?”
小姑娘说得这般天经地义,明显是心里话。
冯橙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