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寺庙的影子了,萧青棠嘴角的笑慢慢散去。
他抬头,半辈子的经历如走马观花般在眼前流转,忽然觉得那些爱恨情仇与他都没有关系,所有一切他轻蔑的厌恶的,若是他不再轻蔑厌恶,不就和他没什么关系了吗?
人生太短,他该把所有的时光都用在他喜欢的向往的事上才对。
只可惜他知晓的太晚了。
他捉住身旁人的手,放在唇下亲了亲。
姜溶正在和大爷说话,愕然转头看他,哑声问:“怎么了?”
他笑着摇了摇头,直至牛车抵达寺门,他又开口:“到了,下车吧。”
姜溶跳下车,朝大爷挥挥手:“爷爷,你路上慢些,我们先走了。”
“好、好,你们慢走。”老头笑得眯起眼,也挥挥手,驾着牛车慢慢悠悠离去。
寺中的小和尚迎出来:“萧施主?不知所来为何事?”
萧青棠淡淡道:“陛下将我赶出京城了,不知我可否在此借住两日?”
“啊?”小和尚有些诧异,“施主随小僧进门与住持说罢。”
“好。”萧青棠牵着姜溶往里去,“还有一事,内子不便跟我在外流浪,能否劳烦小师父替我修书一封送去京城,请姜家来接人?”
“这个好说,寺里有笔墨,稍后贫僧为施主寻来就是,不过今日天色已晚,恐怕只能明日去送了。”
萧青棠稍稍皱眉:“也好,多谢。”
“主持在大殿后面,您来过,应当知晓路,从此处进就是。”小和尚让开一步。
萧青棠微微颔首,牵着姜溶从门帘下穿过,走到大殿后。
一张桌,两张椅,一座佛龛,住持跪坐在蒲团上,缓缓敲着木鱼。
“主持。”萧青棠唤一声,不觉多了几分恭敬。
主持缓缓起身见礼:“萧施主有何事?”
“被陛下赶出京城了,想在您这里借住几日。”
“这样。”住持喃喃一声,道,“施主住在寺里恐怕不便,不过寺庙后山有一处草房,施主若不嫌弃,可在那处暂住,不论日期。”
“有暂住的地方已十分幸运了,不敢嫌弃。”
说话间,小和尚已拿了信封纸笔来:“师父,萧施主请我们送信去京城。”
“好,那施主来写。”主持引人进内室坐下。
萧青棠提笔快速在纸上写明缘由:因陛下圣旨缘故,小婿恐不能留京,还请岳杖亲自来城郊寺庙将姜溶接回府中安置,萧青棠留。
写完,他将纸笔递给姜溶:“你也写几句。”
“噢。”姜溶点点头,接过纸笔,趴在桌子上一笔一画认真书写。
萧青棠转头看向小和尚:“我与夫人一早赶路,已一日未进食,不知寺中可有斋饭,能否施舍两碗。”
“刚巧,后厨正在煮,要不了多久,施主写完信随贫僧去就是。”
“多谢。”萧青棠回头。
主持又道:“施主在此借住期间也可来寺中用膳,不过快过冬了,寺里的柴火不够烧,得施主从山上多砍些柴火背下来。”
“好,我记下了。”萧青棠浅声应下,看向姜溶,“写好了吗?”
“写好了。”姜溶拿起纸张,鼓起脸颊吹了吹,将信叠起来塞进信封里,“要给谁?”
小和尚上前一步:“明日送便明日再给贫僧便好,免得放在贫僧这里弄丢了。”
“好,那我们自己先收着。”萧青棠将信封塞进姜溶袖中,牵着她跟小和尚往外走。
出了大殿,从旁边的小道往里走,后面便是灶房,灶房后是一座高高的山头。
小和尚指指山头:“施主瞧见了吗?就是那个崖头,那里有个草房子。”
萧青棠抬头望去,轻轻笑了笑:“瞧见了。”
姜溶跳起来看,没太看清,感叹一句:“好远,怎么上去?”
“沿着灶房后的小路一直往前走,走到尽头就是了。”
“那得走多久哇?”
小和尚笑笑:“吃罢饭就出发,应当能在天黑走到。”
姜溶看了一眼天,又问:“天还有多久黑?”
萧青棠知晓说了她也未必明白,只道:“等走过你就知晓了,先去吃饭,不是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