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似乎轻轻笑了一声:“薛大人果然还是孩子心性……爱是什么?如何叫爱?你怎知你就一定是爱我,而不是一叶障目?”她声音一沉,声音仿佛是从地狱爬上来一般,“薛大人,请你好好记得,除了自己,不要相信任何人,否则……总有一天会死得很难看的……”
她的肩膀微微颤抖,顿了顿后,继续云淡风轻地说道:“事已至此,我也不怕告诉你——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是骗你的,我们初见之日,你误入琴嫣殿便是我一手指使,我就是存了心诱你入套的!是我害你弃文从武,日日命悬刀尖的……”
话未尽,一双温暖的臂弯便从身后拥她入怀,薛云照双目湿红,呼吸声即在耳畔。
“我是心甘情愿被你骗的……”
从一开始,他便知道这是大逆不道的事。他没有同她说千秋节那次才是真正的初见,没有说在她所谓的“初见”之前,就已经存了不该有的念头。追本溯源,他自己才是这场大梦的始作俑者。
他久久地环着她,这一次,孟卷舒没有挣开,须臾之后才又开了口,只是,这一回的语气更为冰冷,一如冬寒的凛冰。
“薛云照……你知道吗?世人都说后宫森严,亲疏有别。可但凡仔细想想,也该知道事实不尽如此的。外头关于我的言语没多少是好话,我心里知晓,你也通透。所谓无风不起浪,我不是什么好人。这些年,我的寝宫里,那张床榻上,可不止歇过你和陛下两个人……”
她转过身来,漆黑的目光如刀似的看着他:“我本就不是心甘情愿入这深宫高墙的,可它却实实在在地困了我一辈子,还想让我给你们生儿育女,简直是做梦!我的心是属于外面的,世间没有什么会成为我的羁绊,我早就喝了红花汤,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孩子。哈哈哈哈哈——薛云照,我什么人没有伺候过?”她紧攥着他的手,“老的,少的,胖的,瘦的,你还不知道吧?我就是个千人骑万人骂的暗门子,你还想要我吗?啊?你来啊!尽管来啊,我来者不拒!”
视线里,一双熟悉双手如阳光般覆过来,紧紧抱住了女子颤抖的身体,薛云照声音哽咽,不住地在她耳畔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来得太晚了……”
那一刻,月亮懵懵然落入孟卷舒的眼帘,眼前闪过一阵明晃晃的光,炽热如朝日,她知道自己的灵魂在不该活的时候活了。
一股不该有的暖意温热了她的血,她将头无力地倚在他的肩膀上,没有再言语。
眼角是添了什么伤口吗……为什么眼泪总是止不住呢……
比血还懦弱。
她尽力了……真的尽力了……秋天的早晨,将明未明,冷暖搀半。
很快,事端又起,不出人之所料。
南疆一战获胜,四方势力多有所忌惮,不再如往日猖狂,但也总免不得有犬吠之辈蠢蠢欲动,在边关之界寻衅滋事。
这种事并不罕见,朝廷也见怪不怪,多是由戍守在边的将士自行解决,但这一次却有了些许不同。薛云照在朝堂上自请赴边缴敌,永绝此等祸患。
他说从前之计乃扬汤止沸,蛮夷总是三番两次地试探,若是精兵强将,便只是小打小闹一番,若发觉兵力懈怠,便要举兵大攻了。而反观近几次的战役,蛮夷派出的兵数一日多似一日。现下不根治,日后必成祸患。
或许是南疆一战扭转了不少人的看法,如今说话也有了些分量。从前那些对他嗤之以鼻的臣子里,有不少都出头为他作保说话,皇帝拿不定主意,看了看一旁的楚藏,楚藏权衡须臾,最终还是轻点了点头。
“好——”皇帝笑着,“既如此,此事便交由薛爱卿了!”
薛云照微微侧着头,算是受了命,只是那看向君王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从前没有的东西。
鸿雁楼里,一切仍是风光霁月的模样。
江令桥走着走着,一个东西忽地自身前滚落,脚步因而停了下来。
那东西落在地上变成了个乐呵呵的小鬼,迈着细碎的步子向一个方向蹦蹦跳跳而去。她抬手一看,腕间的银骨链上果然少了个骷髅头。
“你去哪儿?”江令桥好奇地喊了一声,那小鬼却并不应她,只是回头茫然地看了一眼,却不知在看何方,而后又转过身继续向前行进。
这是什么意思?是想告诉她什么吗?
江令桥从没见过小鬼这样,一股异样的感觉在心中升腾而起,当即循着它的足迹跟了上去。
路线很熟悉,不过是在鸿雁楼里七拐八绕,只是这方向……怎么像是去容悦的房间……
果不其然,那小鬼最后停在了他的门前,没有招呼,也没有叩门,十分粗鲁地破开房门之后便又化为了骷髅头躲回了江令桥的手腕上。
“谁……”容悦蓦然回首,话语里却带着一丝不为人察的慌乱。
冒冒失失闯进来,江令桥本来是有些不自在的,可一看容悦似乎在藏着什么东西,便觉得有些古怪了。
“你,在干什么?”方才的窘然一扫而空,江令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