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踞于巫溪身畔的魔域之气狂风般直冲天日,声势愈来愈浩大,自远处看,只觉一道黑色的擎天柱赫然横亘于天地之间。须臾之后急转直下,径直奔袭向渐有疲惫之色的江令桥。
然而面前的厮杀还远远没有结束,江令桥一面要应付一波又一波纷至沓来的忘川谷侍下,一面要留心巫溪催发出的铺天盖地的魔气。
这致命一击无疑是冲着她来的,江令桥的脚步忍不住向后退了半步,步履下摩挲着细沙碎石,此刻却更像是啮食生命的声音——她别无退路。
容悦虽然一直被迫置身于事外,旁观者般注视着战局,却也是强抑着心底里冲上前去帮她的欲望。魔气携着骤风逼近,他自然注意到了这即将到来的致命危险。
纵然面色上似乎没什么波澜,可那掌中凝聚着的灵力已然渐有离散不稳之相——心神是无法藏匿的,他真真切切地开始有些慌了。
是继续凝聚灵力还是抵挡下这一击?
若选择后者,方才的心血便全部付诸东流,这一击必然将仅有的灵力耗得精光,他没有第二次机会和时间再去慢慢凝聚了。可是若选择前者,纵然灵力凝聚够了,却要眼睁睁地看着江令桥被魔气吞噬,那么千辛万苦到忘川谷来,口口声声说要与她同生共死,又有什么意义?
魔气真的来了——江令桥退无可退,全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容悦等不住了,然而就在欲拼上所有灵力出手承接住那来势汹汹的冲天魔气时,眼前忽的掠过一个苍青色的身影,一只手便在这千钧一发间拽住了江令桥,生生将她从地狱重新拉回了人间。
而那团魔气欲杀江令桥未果,显然恼羞成怒了,咆哮呕吼着直冲李善叶而去,荡过他的身躯,从他的头脑穿透而过,阴森可怖的魔气将他团团裹住,最后狠狠地抛了下去。
“砰”的一声,两人一齐摔落在了地上,敛起半人高的沙土尘埃。空气是那样的沉浊枯涸,吸一口气,呛得喉咙滞涩,似有刀锋悬口。
江令桥挣扎着撑起身来,看见了同样满面风沙的李善叶。
兄长喜净,平日里衣着仪容总是一丝不苟。这似乎是她第一次见他这般灰头土脸的模样,却比往日里任何时候都更令她熟悉,只一眼,便足以坚定地知晓这就是他。
“兄长……”
江令桥喉音颤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奔去了他的面前。
巫溪是天地间唯一的魔道之人,魔气至纯,不容小觑。她心里隐隐有些极度不安的预感,她无法断定李善叶的安危,但此时此刻,最坏的结果却是最有可能的事实。
然而万幸的是,李善叶似乎还是好好的,甚至没有什么伤口,魔气并没有伤损到他,只是将人冲得有些意识模糊。
“兄长……兄长……”
江令桥一遍一遍地唤他,未消多时,李善叶咳出一口满是沙尘的浊气,渐渐恢复了意识。
他的眼神还有些涣散,却能清清楚楚地认出她,“你……”
“我没事……我没事……”江令桥紧紧攥着他的手,声音里带着微弱的哭腔,“我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
“那就好……”李善叶脸上绽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此时远处露出一线天光,明光落入眼底,他的眼睛缓缓睁开来。
巫溪自是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一日之间,左右两大护法尽数叛她而去,她的五官逐渐扭曲,口中发出刺耳的尖锐笑声。
“上梁不正下梁歪,果然一家人全都一副嘴脸!”她的手一点点攒握成拳,指节发出令人心悸的噼啪声响,“生不如死……我要你们生不如死!”
一声令下,江令桥面前的李善叶开始剧烈痉挛起来,脖颈之间青筋暴起,青灰色的脉络清晰可见。他紧紧咬着牙,却目眦欲裂,脸色涨红,场面令人心畏震颤。
“兄长……”江令桥有些慌了神,明明方才一切还都好好的,突然一下失了控。她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也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怔怔地有些说不出话来。
而彼岸正仇视着这两个人的巫溪,却忽然眉心拧起,察觉出一丝不该有的异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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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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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为什么江令桥一点反应也没有?她体内有蛊虫,如今以术法催发,怎么会无动于衷?她为什么还能毫发无损地坐着?为什么不像该死的蛆虫一样在灰土尘埃里痛不欲生!
巫溪不相信自己眼前所见,不死心地凝聚灵力,将痛苦推至顶峰。
她要让中蛊之人体内的蛊虫在肝胆间翻涌蠕动,让它们将肺腑搅成糟乱的一团,她要让他们知道,背叛忘川谷、背叛她巫溪,究竟要付出如何惨烈的代价,她要背叛之人后悔一辈子!
可是,愈来愈痛苦的始终只有李善叶一人。
他浑身灰尘扑扑,身子痛苦地蜷缩成一团,额前大颗大颗的冷汗簌簌之下,打湿了衣襟,打湿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