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悦带着一口轻轻的叹息偏过头去,愣愣地望着炉膛里殷红橘黄的烈火,语焉不详地喃喃了一句。
“更无赖的你怕是还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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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巢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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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忽而见庖房里走进第三个人来,江令桥回头一看——是余本酋。
“桥妹妹,你起这么早做什么!”他自门槛外就开始高声嚷了起来,想起昨晚半夜三更仍在院中枯等的那抹萧瑟身影,还有那殷殷切切悉心端出来的小食点心,心里怜爱心疼到了极点,“昨晚歇得晚,定然是没休息好的,怎么不多睡一会儿?瞧这脸,都瘦了……”
余本酋的手很自然地抚上江令桥的脸,一切显得并不违和。江令桥两手搓着襟带,面色晕红,垂着头乖巧地答他:“这如何使得?我能来此本就是受了各位大哥的恩典,又承蒙不弃给了我丰厚的月例,那么伺候你们吃好喝好便是妹妹应尽的本分。昨日晌午送饭去,你们也没能吃上几口,忙到深夜才回,宵夜也是我准备得不够,叫你没吃饱饿着肚子睡觉。人是铁,饭是钢,若是一直亏着,总是要饿出病来的,到时候……到时候我的过错就大了……”
说到情深处,江令桥不但声音哽咽,还能恰到好处落下几滴碎玉似的泪来。美人愁眉,梨花带雨,疼煞英雄心。余本酋摸了摸她的头,将她揽入怀里:“你总是这般懂事,哥哥们哪里舍得怪你!只恨自己对你还不够好罢了……”
容悦明面上云淡风轻地看着,内里却不知什么东西在滋长——藤蔓从千丈深的水底爬出来,登上湿润柔软的松土地,履过粗糙坚硬的石板路,一路向东攀爬。茎叶黏在石壁上,重生似的伸展着,直直附在了陡峭崖壁之上,越过一线天而窜到了云顶之巅,俯瞰着,傲视着——
他敛起目光,添柴的动作倒是越发熟练与迅速了。
“对了余大哥!”江令桥抬起头来,心有余悸般问道,“昨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不可以送饭去诏狱吗?”
余本酋听罢,也是一脸的难色,犹犹豫豫了半天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难道让他说周子音不是好人,离他远点?那么七常跟在他身后又算什么?助纣为虐狼狈为奸?
不行不行,这样只会毁了一众哥哥在桥妹妹心里的美好形象!桥妹妹这样一个澄澈得不带一丝杂质的女子,既没有满肚子的弯弯绕绕,又没有恶狠狠的阴谋诡计,就像天山上白雪抚养起来的莲花,怎好沾染这尘世里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
想到曾经做过的那些歹事,余本酋都心中惭愧,羞于面对桥妹妹。
“那地方污秽,关的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你一个弱女子,见了怕是要做噩梦,整宿整宿睡不好的!”他不禁想起自己进诏狱的头几天,天天胃里翻江倒海,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下。如今好容易熬成了前浪,不禁以身作则,现身说法。
“可是……”江令桥眼睫上还坠挂着细碎的泪珠,明定定亮晶晶,抿着嘴的模样令人心生爱怜。
“可是我中午等了很久,就等着你们回来用饭,结果瞌睡到午后都没见人回来。许是狱中事忙,加之中午做了不少新菜式,想着你们一定会喜欢,吃饱了,吃高兴了,才有力气干活,所以才不甚逾了矩,直接将饭菜送去了狱里。害你们白白替我担心一场,不仅没能如愿吃上饭,还受了周大人的眼色……我……我……都怪我,是我不懂规矩……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一番恳切的言辞,一张歉疚的脸,余本酋的心都要给融化了,局促得像是自己犯了错:“哪里哪里!该怪我,是我没有提前告知你。你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本是一片好心,如今都被辜负,该道歉的是我才对——”
江令桥乔张做致地擦了擦眼泪,回想昨日所观所感,怯怯道了句:“周大人……有些可怕……”
手段有,胆量有,折磨人的法子也有,就是不怎么挑食,再污糟的糟蹋人的法子都来者不拒,她眉头微蹙——这可就有些恶俗了。
“可怕可不够形容他的……”余本酋面色忧愁,却又不好在背地里议论顶头上司的不是,便只隐晦地说了句,“若是以后见了他,离远些,莫要叫他注意你。常言道爱屋及乌,不好的东西也喜欢拖家带口来的。”
“嗯。”江令桥顺从地连着点了好几个头,“我听余大哥的,定然离他远远的!”
真是乖巧,余本酋正想再抱抱她,却见灶膛前传来一句掷地有声的提醒:“水滚了!”
循着声音偏头看去——原来是人家的亲哥哥还坐镇于此。他不好意思地哂笑起来:满心满眼全看的是桥妹妹,竟全然未注意这庖房里还有第三个人,孟浪了孟浪了……
谁知,前脚还在庖房里让江令桥离周子音远些,后脚刚跨出门来,余本酋就看见周子音威风八面地坐在院内桌前。
好巧不巧,谷梁正赶来递消息,让他们别出声也别出来,却晚了一步,最糟糕的是,把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