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令桥手肘倚在桌上,托着腮,脸上的泪水还未褪尽,零星亮晶晶的,听见他软着声唤她,带了一丝浅浅的笑看了过去:“嗯?”
“我觉得……”容悦沉声道,“我觉得你不信任我。”
“为什么这么说?”江令桥噗嗤一声笑出来:“若我不信任你,怎么会在不告知你的情况下,任凭你在那狗官面前说道?”
“就是这个!就是因为你有什么谋划,不管是转瞬一过的念头,还是早已成竹在胸,你从不对我透露。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应该为你做什么。我觉得……我觉得我就像蚂蚁一样在热锅上团团转,这滋味……不太好受。”
江令桥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无措,脸上的笑意霎时退了下去。
两个人均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耳畔静得只能闻见蝉鸣鸟啼。
“原来你想要的是这种信任……”她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容悦没太听清。
江令桥回过神来,道:“我知道了,以后有什么事我会告知你的。”
说罢,她站起身要走。只是走到门边,突然顿住了脚步。她转过身,看着容悦,出神似的脱口喊了一声。
“容悦。”
容悦看着她,轻声应道:“怎么了?”
“我脚崴了……”她看着他,讷讷地说了一句云淡风轻的话。
容悦一抬眸,走了过来,蹲下身,一手托起她的脚,一手在脚踝处轻覆了两指,低声问道:“这里疼吗?”
手中的暖意隔着衣物也能传来微许,江令桥大梦初醒,抽身似的撤回脚,道:“没事了。”
“嗯?”容悦有些云里雾里。
江令桥凑下身,一把揪了他的假胡子,戏谑地笑了一声,而后利落地转身而去。
“很晚了,该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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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鬼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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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峥官拜怀化大将军,军功煊赫,一度风光无两,只是后来尘世多变故,朝廷风云变幻。宦海里的暗流激涌终究没有怜悯这个刚正不阿、不善人情世故的鳏夫,他虽仍在其位,仍是名声凛凛的大将军,却没了爪牙,成了府苑门前威风堂堂的石狮,摆来看,却无用武之地,时常被遗忘于世。只余这样一处偌大的将军府,风语荷香,流水潺湲,还昭示着曾经的辉煌。
夏之秋抱腿静坐于水畔,一手枕着侧脸,一手探入水中,碧水清凉温柔地绕指而过。湖水澄澈明净,清晰地映出了她的脸,娴秀、温婉,眉目间又有江南女子少有的的坚毅和不屈。她手一拨,碧水沧涟,女子姣美的面庞包藏着夕阳的绚烂,碎成片片波光。
夏府一如既往地寂静,但今日的宋府却截然不同,热闹无两。
南疆进犯,宋坤乾奉旨率军,千里奔袭,兵贵神速势如破竹,不过数日便将蛮人尽数降服,大捷而归。朝野上下一片赞颂,皇帝大喜,头脑发热要给他加官进爵,但他本就是镇国大将军,再擢迁的话,一来过于位高权重,恐日后有危,二来此战不大不小,够不上加封的地步,国师便谏言规劝,改升迁为封赏,封镇国大将军独女宋景玉为明和郡主。虽无什么实权,却是本朝唯一一位外姓郡主,至高无上的荣耀。
于是,宋府可想而知地风光起来。
“小姐——”灯青一路小跑过来,古灵精怪的小辫随着脚步一起一伏,待她停下来,夏之秋觉得辫子也该好好喘口气了。
灯青靠着夏之秋坐下来,将个折子似的东西递给她:“宋府的帖子,请小姐去吃酒。”
夏之秋苦笑一声,支起身,露出怀中的七封帖子,堆起来像座小山包。
灯青长长地叹了口气,不吐不快道:“隔一个时辰送一封,隔一个时辰送一封,她不嫌累跑腿的下人也该累了!”
“这阵儿过去兴许就消停了。”夏之秋将那帖子摞起,摆在一旁。
“现下宋府迎来送往,门槛都要踏破了,宋小姐不是省油的灯,一向看小姐不顺眼,如今还不知道怎么说小姐坏话呢!”灯青想想就难受,“她这样败坏小姐的名声,小姐将来怎么嫁人啊!”
夏之秋闻之变了脸色,僵硬地扯了丝笑容,嗫嚅道:“今天……今天有人来提亲……”
“谁?”灯青睁大了眼,难以置信道,“我怎么不知道?”
她垂着头,以手去拨那澄水:“东乐街……巷尾……刘一刀……”
“什么?!”
灯青气得跳脚:“夫人舍命生下,将军用心养护这么多年,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小姐哪样不是下了狠功夫的?哦,他一个杀猪的屠户,家里还四处漏风呢,若非小姐时常布施怕是都活不到今日!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还这样羞辱小姐,羞辱将军府!以为二两重的猪心猪肝就能娶到将军府的千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她叉腰叫嚣的模样逗得夏之秋捧腹笑了起来:“你别急,消消气,爹爹早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