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数年,稳步推进。”
“用三至五年时间,去收拾完关东的烂摊子。”
“让天下自此明白,唯有天下一统,天下归秦,才是大势所趋。”
“也才是民心所向。”
“关东经过这三至五年的乱象,一片焦土,万民流离失所,这跟朝廷治理下的欣欣向荣,一片向好的关中形成鲜明的反差,加之你即位之初,宣布大赦天下,并信守了承诺,这也会跟反秦势力的强征强夺形成鲜明对比。”
“巨大的落差跟差异,也会让关东民人,生出对大秦的渴望。”
“到时……”
“民人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情况,未必不会在关东发生,而到那时,始皇心心念的大一统也正式有了扎根天下的根基,秦之天下,也将再无非议。”
“天下自此安宁。”
“进入到长久的发展阶段。”
“这个策略虽好,但有伤人和,身为君主,其实不当采信,只是天下动荡太久了,急需快速安定下来,若是继续如始皇一般,急于功成,最终再度留下一个巨大的隐患,反而对天下今后稳定更为不利。”
“故才有了今日的阴损之策。”
“扶苏,希望等到天下安宁后,你能真的做到一视同仁,也真的能做到将天下视如己出,再无新老秦人之分,也再无任何歧见,平等的对待天下万民,让天下得以大治吧。”
扶苏心神一凛。
他端正身子,朝嵇恒恭敬一礼,高声道:“扶苏定不负先生嘱托,若是日后大秦真的让天下安宁下来,扶苏绝不会忘却先生今日之教诲。”
“定让天下大治,以弥补对关东之亏欠。”
嵇恒点头。
他朝扶苏挥挥手。
示意扶苏可以离去了。
扶苏再度一礼,也是朝屋外走去。
只是在快要走出屋门时,嵇恒的声音冷冷的传来。
“扶苏,踏出这个屋子后,就莫要随意来了,身为人主,不需要自己主动问计,君主要做的是下命令,要的是服从,而不是商量,更不是问计于人。”
“你为大秦二世皇帝。”
“理应要有皇帝的自知之明。”
“也请称朕!”
扶苏身子微微一颤。
他的脚步停在空中,却是久久不敢踏出门槛,最终,扶苏抬起头,将眼中的犹豫跟挣扎清除,取而代之的是坚定,他没有回头,只是冷冷的回了一声:“扶苏明白了。”
“朕……走了!”
扶苏走了。
带着一些迷惘跟怅然。
他感觉自己似乎失去了什么东西。
却不敢去找少了什么。
他木然的向前走着,冰冷的雪花,打在脸上,他蓦然的察觉到脸颊又红又烫,心中似乎还在突突的跳着,不禁自嘲的笑了。
“扶苏啊扶苏,你这是如何了?”
“嵇恒说的可有错?”
“你是君。”
“大秦的君,天下的君。”
“岂能如过去一般,多次流连忘返?”
“嵇恒过去已教了你很多,父皇也曾多次提醒过,今后一切都要自己去走了,一切事情都要自己来负责了。”
“这就是帝王的宿命!”
“……”
扶苏停在了辎车前。
他缅怀的看了看四周熟悉的场景,静了静神,掀帘进入了车厢。
再也没回头看身后的屋子。
屋内。
胡亥跟嬴斯年面面相觑。
他们怎么也没想过,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嵇恒竟直接‘驱离’扶苏了。
虽然他们并没感觉嵇恒说的有错,只是心理依旧有些难以接受。
嵇恒将杯中茶水饮尽,看向嬴斯年,缓缓道:“嬴斯年,随着你父登基,如果中途不发生什么意外的话,你当是大秦下一任储君,你知道生为储君的第一要务是什么吗?”
嬴斯年一愣。
他一脸忐忑道:“斯年未曾想过。”
“也不想去想。”
嵇恒轻蔑的笑了笑,他看向胡亥,淡淡道:“有些事,并不是说不想就能逃避的,身在其中就注定不能挣脱,而且大秦历来就主张争。”
“争是罪。”
“不争同样是罪!”
“你在这个位子,生来就背负着罪!”
“我过去并没有教过你任何东西,今日便告诉你一件事,身为君主的长子,你最关键的并非是什么能力,也非是迎合讨好扶苏,更不是巩固自己的身份地位。”
“而是……”
“活着!”
“活着二字看似很简单。”
“其实很难。”
“在这方面你可以多请教一下胡亥,他对这方面应该颇有感悟,在宫廷这个大染缸,想活到最终上位,从来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