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身在其位,就像扶苏说的,注定遭人忌惮。
互相提防的种子早就种下,想要让大秦皇室重归于好,完全是一厢情愿,没有嫡庶之别,没有尊贵之分,也没有太明显的爵位高低,整个宫廷都处于一种无序混乱的状态,一切全靠自己争取。
如此情况下。
又岂能不滑向私相争斗?
在这种暗自相争下,最终都会争到皇帝头上。
这其实也是必然的。
这一次赵高的突然发难,只是大秦今后宫廷状态的预演,若是自己开了‘弑子’的先河,只怕大秦的宫廷争斗会变得更加残酷,也会变得更加的血腥残忍。
弑子、诛杀兄弟等情况,也会不断发生。
嬴政只觉眼前一黑。
整个人差点稳不住,好在他本就坐在席上,双手撑着大案,才没有让自己倒下。
但脸上已无一丝血色。
他从未想过,自己当初的一时冲动,会酿就这样的可怕后果。
嬴政闭着眼,朝胡亥挥了挥手道:“下去吧。”
“朕有些累了。”
“父皇,儿臣怕……”胡亥怯弱的道,眼眶早已布满了泪水。
只是嬴政并未理会。
他现在的心绪很乱,需要时间静一静。
重新理一理。
胡亥失魂落魄的朝殿外走去,嬴政睁开眼,望着胡亥背影,沉重的叹息一声。
他或许真的错了。
“或许的确如嵇恒所说,朕才是大秦一切动乱的源头。”
洗尘宴!
两日后。
咸阳的集市口,被染成了血色。
数以百计的官吏,被处以了腰斩、车裂、枭首、戮,亦或者弃市。
还有高达万人的同党伏法。
上至九卿,下至黎庶,都有人被治罪。
这次的动荡完全震撼了人心。
来的突然,结束的也迅速,但也同样的血腥。
这是大秦开国以来,始皇最严厉的一次下手,也是最凶残最冷血的出手。
牵连的官吏数量十分庞大。
而且按照正常的习惯,大秦自来是赏以冬夏,刑以秋冬的,但这次大秦并未戮于秋冬,而是直接在烈日炎炎的夏日,便将这些撺使谋害始皇的乱臣贼子,直接诛杀了。
满城哗然。
街头小巷都在议论着。
他们虽听闻了一些消息,但对于具体发生了什么,却是了解的很少。
只大致知晓跟始皇有关。
隐约也听闻这些人似对陛下生出了异心,意图对陛下不利,然宫中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却是没人能打听出来。
所有人都忌讳如深。
相较城外的杂乱闹哄哄。
宫中显得很静谧。
扶苏依旧为储君,李斯也重新回到了丞相府,开始了日常的政事处理,仿佛在过去的几日,宫中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所有人都知晓,有些事的确发生了。
只不过为陛下有意压下了。
而始皇之所以愿意压下,多半跟扶苏等公子有关。
扶苏等人前几日,跪在咸阳宫外,为胡亥请命的消息,他们自是听闻了。
心中同样感慨万千。
胡亥的名字已从宗室籍上除名了。
他虽被免除了死罪,但活罪依旧难逃,被直接罚以禁足,终身不得入宗室籍,对于这个处罚,胡亥自没有任何的不满,十分坦然的就接受了。
他深刻的知晓。
自己所牵连的罪,是十死而无生的。
父皇能法外开恩,放自己一条生路,已是莫大的恩赐了。
他又岂敢还有不满?
而且从这次入狱后,胡亥也彻底醒悟了。
他为赵高蒙骗太久了。
过去赵高一直不断教唆,说若是他不掌权不上位,以大秦宫廷内历来的残忍,日后势必会遭受到残害,因而想活命,想让自己生活富足,就必须争得储君之位,也必须先下手为强,将其余兄弟姐妹一并诛杀。
不然定会后患无穷。
他过去也是信以为真了。
而在这次自己出事后,亲眼见到扶苏等兄长,冒着为父皇所恶,依旧要为自己求情,请求让父皇放自己一条生路,等他真的见到这一幕,对他心灵的震撼是无比强烈的。
那一刻。
他只感觉无地自容。
羞愧难当。
心中对赵高的愤恨更是达到了极致。
若非还在狱中,他恨不得亲自去看赵高被腰斩于市。
不然难消多年的欺瞒之恨。
这次扶苏的求情。
同样让诸多公子公主心中大定。
他们之前一直担心,扶苏上位后,他们的处境将会很艰难。
因为从当初‘郡县分封’时,他们就已跟扶苏有了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