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让宦官将铜盘呈上。
嬴贲有些心疼道:“陛下,殿下身体似有些吃不消了,要不还是让殿下退下吧,或者让其去阴凉处歇息一会。”
嬴政目光一沉,冷声道:“不用,他们既然喜欢晒,那就让他们晒好了。”
嬴政根本不为所动。
见状。
嬴贲一脸苦涩。
嬴政吃的很慢,可谓是细嚼慢咽。
等将盘中食吃了个半饱,便停了下来,将铜盘放置一旁,继续看起了奏疏。
好似根本未将扶苏等人放心上。
殿外。
扶苏的身子摇摇欲坠。
他的脚已经有些跪不住了,脸色更是通红,额头汗如雨下,浑身更是滚烫,口中更是微微喘着粗气,眼神甚至都有些迷离,带有几分恍惚。
公子高等人也不太好。
只是见扶苏坚持着,也一并坚持着。
扶苏用手大力的掐了一把大腿,一阵吃疼,让人激灵了一下,又重新挺直了背脊。
他不能倒下。
若是倒了,胡亥恐就死了。
正如嵇恒说的那样,大秦是承受不住‘弑子’的代价的,一旦开了这个先河,日后整个宫廷又岂能消停?到时内争频频,兄弟阋墙,互为仇雠的情况,将会不断发生。
大秦承受不起。
他作为始皇长子,扶苏兄长,让他坐视不管。
他做不到。
即便父皇有怨,心有怒火。
他也必须要劝。
事关大秦稳定,他责无旁贷。
又不知过去了多久,扶苏眼前已有些昏黑了。
身子已完全支撑不住。
头不住下垂。
但每次又倔强的抬起,始终不肯让头栽下去。
就在扶苏再一次抬头时,眼前陡然浮现了一个身影,见到这道身影,扶苏一下精神不少,再度用力的挺直了腰肢,高声道:“儿臣扶苏,恳请父皇给胡亥一条生路。”
然而并未得到任何的回应。
这道身影,甚至都没看他一眼,直接迈步离开了。
嬴政脚步不快。
一步一步去到了廊下。
微风徐徐拂面,让人精神一振。
酷暑七月,天空碧蓝,日间响着连绵蝉鸣,随着人的靠近,蝉鸣声陡然变小,随着人的远离,蝉鸣声又一阵大躁,嬴政感受着烈日的温度,原本有些发凉的身体,在太阳的照射下,也是多了几分温度。
嬴政停在长廊外,长长的缓慢的做了几个吐纳。
一时间。
甚至觉得身体康健不少。
他看了眼高悬的太阳,又不禁轻叹了一声。
折身走了回去。
最终。
他停在了咸阳宫外。
金乌西移,漆黑的高大宫殿阴影,加上始皇厚重的身影,将后方的二十余子女,紧紧护在了身下,不让高悬的烈日,再灼烧到他们分毫。
感受到四周的变化,扶苏茫然的朝后方望去。
只见始皇负手而立,背对着众人。
“父皇……”
扶苏心中一阵酸热。
嬴政伸手,感受了一下日光,淡漠道:“太阳也并未那么灼人,你们这就坚持不住了,若是连这点坚持的毅力都没有,你们凭什么认为朕要听你们的建议?”
“就因你们人多势众?而朕是孤家寡人?”
嬴政转过身。
烈日照耀在嬴政身上,散发出刺眼夺目的光芒。
让扶苏等人有些睁不开眼。
不忠不孝不悌!
扶苏等人看向嬴政,纷纷叩首道:“儿臣不敢。”
嬴政拂袖,不置可否道:“不敢?你们有什么不敢的?还有你们不敢的?”
扶苏等人面色一白。
扶苏从没有过的沉郁,泪水已溢满了眼眶,拱手道:“父皇,儿臣知错,儿臣不敢妄加让父皇谅解,只是儿臣近年来,实在是深感压力,儿臣想将心中积压之事向父皇吐露。”
“儿臣这些年活得好痛苦。”
扶苏伏地。
嬴政淡漠的看着扶苏,颔首道:“说。”
扶苏木然的点点头,眼角已没有了泪水,直如一尊木雕,沉声道:“父皇,儿臣实乃不孝不忠不悌之人。”
“身为人子,无法为父皇排忧解难,反而是一次次给父皇带来震怒伤痛。”
“儿臣也缺乏明断是非的能力,多次闯出祸事,最终都是父皇来替儿臣收拾,儿臣已年过三旬,早就过了而立之年,却无半点‘立’象,依旧如襁褓婴儿一般,需要父皇耳提面命,而无半点担当,更无半点自己的决断。”
“还多次惹怒父皇,跟父皇作对,儿臣实在妄为人子。”
“长子者何,家族部族之第一梁柱也。”
“而扶苏,非但没有为父皇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