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恒眼中再也没有恭敬跟从容,而是带着无尽的冷峭跟疯狂。
他看着苍天,冷声道:
“我此生唯一执念,便是想看看,究竟能否胜天半子。”
“人也究竟能不能胜天?!”
轰!
张良瞳孔微缩。
他看向一旁桑树下的棋布,又看了看傲然睥睨的青年,心中油然生出一股敬意。
与天对弈,意欲胜天半子。
他不如也!
张良拱手道:“嵇兄之高志,张良实在佩服,只是人各有志,道路不同,终究谁也无法说服谁,若是换做寻常,或许你我能成知己,把酒言欢,奈何各有己见,终究形同陌路。”
“唉。”
嵇恒转过身,大笑道:“酒我有,不过今日就不拿出来了,我也就趁现在,跟张兄定一个来日的君子约定,若是大秦在我手中,能彻底安定下来,亦或者秦为天下覆灭,秦亡之时,希望张兄能来此地,与我同饮此酒。”
“也不算相识一场。”
闻言。
张良眼中露出一抹惊讶。
他深深的看了言嵇恒,最终露出一抹笑容。
“好。”
“嵇兄之胸襟,张良感恩。”
嵇恒笑了笑。
他重新坐回到位置上。
神色平静道:“我本就没有杀人之意,只是将张兄请来,互相争论一番各自志向,而且若是杀人就能让自己所想得偿所愿,那天下大势未免就太容易变了。”
“而且杀了你一个张良,恐还有什么刘良、王良,这又如何杀的干净?”
“与其如此,还不如留着你。”
“至少……”
“我还知道你。”
张良大笑一声,也是点了点头。
神色已很是放松。
张良道:“你我今日相见,已差不多时间了,若是日后嵇兄当真能胜天半子,我张良定亲身来咸阳相贺,若是日后我张良能以自身之才灭秦,也定来嵇兄住所,跟嵇兄再话天下。”
“好。”嵇恒笑着点头。
“那张良就先行告辞了。”张良道。
说完。
张良转身就离开了。
嵇恒背过身,没有去理会张良的离开,等到四周再无声响,他才幽幽叹息一声。
“我已飘零久……”
“却不知何日是归途。”
……
离开嵇恒住所,张良并未回自己居住的邸店,而是看了看四周,头也不回的出了城,这咸阳却是半点也不能待了。
他信得过嵇恒。
却是信不过四周的秦人。
随着一声鸡鸣,仿佛惊醒了尘世。
在一阵惊慌声中,几道黑色身影来了又去。
只不过在之前的夜色中,张良早已离开了咸阳,嵇恒也早就大睡去了,两人在院中所谈,院中定下的约定,却是并无外人知晓。
翌日天晴。
风和日丽,一切安然。
大秦新政兮,绵绵无疆——!
翌日,清晨。
扶苏已去到了书房,开始日常的政事处理。
这一段时间下来,他也是有些面露疲态,眼窝深陷,一副操劳过度模样。
殿中。
魏胜站在离扶苏五十步上下的距离,半躬着身子,态度很是恭敬,只是神色带着几分忐忑不安,他怯声道:“殿下,方才有人来报,昨夜有人去过嵇先生住处,而嵇先生似提前知晓,并特意吩咐,让四周侍从不用在意,所以此人最终进入到了嵇先生住处,并跟嵇先生相处了足足大半个时辰。”
闻言。
扶苏持笔的手一颤,一滴墨汁滴落到竹简上。
将这份空白竹简染上了一抹黑渍。
“这人的身份可有查明?他跟嵇先生聊了什么,可有打探出来?”扶苏已恢复心神,用手边汗巾将滴落的墨汁擦掉,然竹简上依旧清晰可见一点黑渍,只是没有之前明显了。
魏胜低垂着头,颤声道:“臣在知晓消息后,第一时间就派人去查了,只是此人身份是假的,而昨夜此人跟嵇先生相处时,只有他们两人,因而具体谈了什么,除了嵇先生跟这人外,并无人知晓。”
“请殿下息怒。”
魏胜额头冷汗直冒,再也经受不住这股害怕,噗通一声跪伏在地。
“那这人现在何处?”扶苏不温不火道。
魏胜头埋得更低了。
他颤巍巍道:“回……回殿下。”
“此人似知晓朝廷会调查,连夜就逃跑了。”
“而臣无能,并未追上。”
“请殿下治罪。”
扶苏眉头一皱,看向魏胜的眼神,陡然多出一抹冷色。
他就这般冷冷盯着魏胜。
半晌。
他才收回目光。
将已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