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恒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随手也给张良递了一杯,张良伸手接过,微微拱手致谢,很有儒雅气质。
嵇恒轻叹道:“你心中早就知道了。”
“韩国复不了的。”
“就算真的复国了,也早就不是昔年的韩了。”
“韩国王室,在秦灭韩之后,早就所剩无几,少数残余的,多是一些支脉,但这些人中,有几人能堪当大任?韩成?韩信?这些人之才能,你比我更清楚。”
“而且韩是为秦最先覆灭的。”
“距今已有二十年。”
“二十年。”
“这已是一代人有余。”
“在这个人均寿命短暂的时代,还有多少人心存复国之念?”
“只是借复国之名为自己大肆谋利罢了。”
“你其实都清楚。”
“而你之所以这么执着复国,只是因为你心中有不甘,对那个旧韩国还抱着一丝幻想,对于你的这种想法,并没有什么可指责的,因为人对于逝去的东西,总是会怀着莫名的憧憬,没有亲眼见到希望破碎,心中始终有些不甘。”
“等你真的见到了,也就会自此彻底死心。”
“也会跟我一样。”
“不再寻求为旧国复辟,而是会为新朝献计献策。”
“我不会劝你放弃。”
“因为若是真放弃了,你就不是张良了。”
“不过……”
“我也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你复韩的想法,注定没办法实现了,我不会给你机会,之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有了。”
嵇恒的声音很平静。
话语中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跟霸道。
张良蹙眉。
他将茶碗放下,冷声道:“你当真以为自己能掌控的了天下?也能将天下其他人操纵于股掌之间,让世人任你摆布?!”
嵇恒轻笑着摇头。
他淡淡道:“我从未有过那般想法。”
“我只是坚定的按照自己的想法,一步一个脚印去实现,诚然,六国贵族跟士人会为天下革新带来不小的阻力跟动荡,但你们的势力终究太弱了,而且也太软弱了,太容易逃避跟退缩了,不能拧合到一起的六国贵族,对上一个团结的秦国,根本就毫无办法。”
“也毫无招架之力!”
“另外。”
“我之所以有如此底气。”
“是因为我背后站着的是大秦,是天下第一个大一统王朝。”
“而你的背后是韩。”
“一个最羸弱,最先被覆灭的国家。”
“两者差距太大了。”
“已大到非人力能填补上。”
“我有很多的试错空间,但你们没有,你们只要错上一步,便会为秦廷一步步蚕食,最终如过去秦扫六合一般,再度横扫,只是到那时,天下将再无你们的立足之地。”
“那时天下也将会是一个新天地!”
“我平生之心愿,便是造就一个新天下。”
“一个不同于过去,也有着璀璨未来的新天下。”
嵇恒镇定开口。
眼神中透露着坚定跟执着。
张良默然不语。
他死死望着嵇恒,眼中流露出杀意。
与此同时,被他藏于袖间的匕首,也缓缓掉落到了手中。
嵇恒淡漠的撇了眼张良,眼中带着无尽的奚落,摇头道:“张良,有些事,其实不必太过执着,天下不会一成不变,世道也始终在向前。”
“你也该往前看了!”
你我不过都自诩正义罢了!
张良默然不语。
他目光微不可察的看向嵇恒,指尖轻轻触碰着温凉的匕首把,眼中闪烁着阴晴不定之色。
他对嵇恒十分的忌惮。
此人太过精明,头脑也太过清晰。
有此人相助,想灭掉大秦,恐会无比困难。
因而他动了杀心。
既然不能为自己所用,还是尽早杀掉为好,张良打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十步上下,若是当真搏命出手,或许有一击毙命的可能。
张良并不认为袭杀有什么不对。
这是自己的敌人,而且是生死大敌,只要能杀掉嵇恒,他们日后无疑会少很多困难,因而哪怕有些不择手段,依旧是值得的。
只是十步依旧太远了。
至少对张良而言是有些远了。
他需要再近些。
他不希望出现什么意外。
张良抬起头,神色恍惚的看向那颗桑树,突然问道:“秦灭六国,让天下多少人流离失所,让多少家庭妻离子散,让多少人饱受亡国之苦,秦一统天下之后又做了什么?可曾想过休养生息?一心好大喜功,劳民伤财,民众怨声载道。”
“秦难道还对了不成?”
嵇恒轻笑一声,对此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