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姑娘的孤注一掷,与她又有什么区别呢。她能感受到朱姑娘对庆王的恨是不作假的。
辛柚这话令朱姑娘大为意外。
“你也和庆王有过节?”
辛柚颔首:“对,有仇。”
有仇,自是比有过节听起来严重多了。
朱姑娘明显放松了紧绷的身体,看向辛柚的眼神也不再那么戒备。
她一路往京城而来,早不信任何人,但一个敢说与皇子有仇的人,可以相信几分吧?
更重要的是,亲眼看到了庆王的防护力量,让她绝望意识到靠自己报仇毫无可能。
便是信错了人,也不会更糟了,或许这位寇姑娘真的能帮她呢?
面临绝境的人,难免生出一丝奢望。
看出朱姑娘的动摇,辛柚再道:“我常去长公主府做客,与锦麟卫镇抚使也算熟悉,或许能帮上些忙呢?”
这话换个京中贵女听,只会觉得可笑,但朱姑娘却被说动了。
“我来自定北,太平镇”
朱姑娘一开口,辛柚的心就落定了。
刺杀庆王,外地人,加上贺大人对她说的事,让她不由往定北灾区那方面想。
“镇上住的几乎都是朱姓人,我爹是太平镇的乡绅,管着镇上大大小小的事地动来了,镇上房屋塌了不少,却迟迟等不来救济,我爹去了县上反应,却发现为赈灾奔走的大人被杀,他逃出来去街上拦庆王车驾,庆王当众说会好好查明,可是——”
朱姑娘用力攥着拳,眼里的泪遮住了刻骨的恨:“我们镇等来的不是救济,而是官兵的长刀死了,他们都死了”
哭泣的少女再次跌落进那炼狱般的场景,那是她永远无法挣脱的噩梦。
她孤身进京,只有一个目标,杀了那个狗皇子!
“进京后,我远远盯着庆王府,发现庆王常来青松书局。我想,伪装成买书人在庆王来书局时是最好的机会”朱姑娘苦笑,“是我太傻了,我,我什么都做不了”
她双手掩面,泪水汹涌而出。
辛柚沉默着等她哭够,抬手轻轻拍拍她的肩。
杏榜题名
朱姑娘哭了许久,胡乱擦擦脸,露出通红的眼睛:“抱歉——”
她也不知道抱歉什么,只是望着眼前少女镇静的眉眼,无端生出期冀来。
“朱姑娘,你的事我要想一想如何做才稳妥,你耐心等等可以吗?”辛柚这般劝着,突然又想到了贺清宵。
他劝她耐心一些,不要以命报仇时,也是同样的心情吧?
朱姑娘垂着眼沉默半晌,轻轻点头。
辛柚吩咐小莲领朱姑娘去厢房歇着,打发石头去北镇抚司衙门给贺清宵送信。
今日街上随处可见送喜报的报子,鸣锣打鼓,热闹非凡。石头恰好遇见一队,好奇看上两眼,不敢耽误送信去了。
贺清宵接到信儿,骑马去了青松书局。
“贺大人,东家请您去东院说话。”刘舟一见贺清宵进门,迎上来小声道。
贺清宵心知这个时候辛柚找他定有要紧事,大步去了东院。
辛柚就等在院中的大树下。
阳光透过繁茂枝叶,在石桌石椅上投下斑驳光影,也给少女的发梢衣摆镀了一层浅浅碎光,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
贺清宵不觉停下,眼睛被逐渐热烈起来的阳光刺得有些酸胀。
辛柚起身迎过来,熟稔打着招呼:“贺大人。”
贺清宵从那突如其来的情绪中挣脱,恢复了素日的内敛:“寇姑娘找我,有什么事?”
辛柚请贺清宵在树下的石椅上坐了,才问:“贺大人派去定北的人,有回信了吗?”
定北距京城算不上太远,快马加鞭传递讯息,两日也就够了。
“收到了回信。”贺清宵神色有些异样,“信上说,平城中人对庆王这些赈灾钦差交口称赞,感激不已。”
平城是定北府城,整个定北的中心所在。
对于这个结果,贺清宵惊讶之后,又不觉意外了。
刚刚提过,大夏诸省,定北离京城算是近的,倘若平城灾民没有得到妥善安置,风声很容易传到京城来。庆王等人只要不是昏了头,总要在平城做做样子。
“他们会深查北泉县一带,验证那名年轻人所说是否属实”贺清宵说着后续安排。
本来这些事他不欲多说,这也与北镇抚司的特性有关,可那日她一心赴死,实在吓到了他。
“贺大人,让你的手下去查一查太平镇。”
贺清宵对辛柚脱口说出定北那边的一个镇子有些意外,继而意识到寇姑娘今日叫他前来恐怕就是与这太平镇有关了。
辛柚没让他困惑太久,说起朱姑娘的事:“今日庆王又来了,有一位姑娘欲要刺杀他,在她动手前被我拦下”
贺清宵静静听完,眉眼染上愠怒。
屠了一个镇子的人,用丧心病狂来形容犹觉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