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瓦在房顶碎裂,声如乱雨。
“轰!”墙柱坍垮。
狂暴的灵流冲破一切阻碍,将屋瓦、墙柱、各种阵法搅得粉碎,轰轰隆隆向远处奔涌。
那灵流所到之处,无物可阻。
元婴修士们费力救下周围人,于恐惧的静默中敬畏地望着那汹涌的狂暴灵流,细小的虚空裂缝在灵流旁若隐若现。
在天地伟力前,人的力量是那样渺小,小到几乎沧海一粟,谁敢抵那轻轻一浪?
“地脉崩裂。”上清宗宗主神色难看,“这是山海断流前的迹象。”
蒋兰时本人就是从那个时代过来的。
她比旁人更熟悉这迹象,也因此更不安、更愤怒——季颂危到底要做什么?
难道不光他从前的那些誓言、许诺、志向是假的,他还非要去践踏它,让整个五域都永无宁日吗?
“嗡——”
忽而,一切喧嚣轰鸣都仿佛静了下去,一切都在黑暗中陷入了无穷恐怖的静寂中。
原来比轰响更让人恐惧的,是安静。
所有人都近乎呆滞地望着三覆沙漠中的那道突然出现的虚空裂缝——不,甚至不该说那是一道虚空裂缝,“裂缝”不该那样庞然,他们几乎分不清什么是天,什么是地。
再也没有天,再也没有地,那不是一道裂缝,那就是虚空!
风沙、灵流,方才那些最恐怖的存在,正幽幽地、看起来几乎有些迟滞地奔向那浩大虚空,没有一点声息,就这样毫无波澜地消失。
数日前鸾谷的那场惊天巨变,在这片虚空面前,简直如玩笑一般渺小!
脚下大地轰隆隆地震动,霜雪镇众人神色骤变——能瞬息摧毁小半个霜雪镇的风沙灵流尚且那样无声无息地被吞噬,那片虚空吞噬他们,又需要多久?
虚空蔓延到他们脚下,又能有几时?
不,无需几时。
虚空已至!
听不清任何声息,看不见任何光芒,五感都落空,只剩下无望挣扎的恐惧,像是被浸在无边噩梦里永不得脱逃——谁能结束这噩梦?
谁来结束这噩梦!
“琤——”
噩梦中谁在击罄?
在无尽幽暗里无望挣扎的人,忽而感觉自己被谁托住了,好像有谁温存地撑住了他们,在空洞中缓慢地、柔软地下坠,最后落进一片温暖而踏实的环抱中,足以告慰那一场不愿回忆的噩梦。
蒋兰时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知觉,她奋力地与眼皮对抗,挣扎着睁开眼,她要看清她现在身处何方。
茫茫黄沙在风里缓缓起伏,眼前没有城镇,没有屋舍,只有金黄的沙海,和一个个在沙土里努力冒出的脑袋。
一切仿佛没什么不同,恍如一梦。
“霜雪镇呢?”有人惊呼。
蒋兰时仰起头,青穹之上,一道虚空裂缝依旧飞挂,只是它与方才那片虚空相比太渺小、太不起眼,以至于有些人几乎忽略了它。
穿过那道虚空裂缝,有一束明净澄澈的光微微闪烁。
似星似月,为谁而明?
那束明净的光渐渐近了,越发明亮,却并不刺眼,无需谁瞪大眼睛勉力去看,澄澈光华里便影影绰绰映出一个缥缈如云水的身影。
那身影何其熟悉,几乎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过惊鸿一瞥。那身影的主人从不以温存著称,从她成名以来,最为人所瞩目的身份,其实是魔修。
可惊鸿照影,明澈清辉,仰躺在黄沙里的人俱怔怔地望着那道身影,恍惚中什么也没想,只是静静看着,竟已说不出的安心。
蒋兰时亦怔怔出神。
她无声地望着虚空裂缝在那道身影的手下缓缓弥合,只剩最后一条细缝,仿佛很吃力地拼凑着,看得人心里着急,忍不住攥紧了手。
“嗡。”
一声沉闷的响声。
虚空裂缝终于弥合,却在长天之上留下了一条狭长的白线。
三覆沙漠彻底地恢复了平静。
只是,漫漫黄沙里,再也找不到那座倔强的霜雪镇了。
窸窸窣窣的杂谈在黄沙里流转,“那是曲仙君吗?是吗?是曲仙君。”
蒋兰时却再也无心等待,她蓦然飞身,在周围人惊异的目光中,朝那道身影赶去。
“曲仙君!”
曲砚浓听见了。
她在青穹之上等了蒋兰时片刻。
“曲仙君!”蒋兰时凝定在她对面,望着那张脸,却忽而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顿了一下,“季颂危他……”
死了?还是怎么了?
“他“了半天,她也说不上来。
都说她炮仗脾气,可蒋兰时在曲砚浓面前真的炮仗不起来。
她也没底气。季颂危犯了多少错,她自觉有一半是她的。
曲砚浓却很简洁。
“死了。”她说,“他想打开碧峡,找到魔主,把魔主送出虚空之外,只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