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试另一种选择。
“好吧,”季颂危颊边的肉微微地抽搐了一下,无需作态便已肉痛,“这东西制作起来太难,我手里也只剩下一件了,既然你们非要这东西,那只好给你们了。”
他说了一大堆絮絮叨叨的废话,手还按在乾坤袋上,迟迟舍不得掏出那仅剩的一枚阵法,被曲砚浓冷冷地叫了一声“季颂危”,这才以翻山越海之态恶狠狠地掏出了一枚靛蓝色的丝带。
季颂危捧着那条丝带,定定地望了它十几个呼吸,这才以壮士断腕之姿,毅然决然地递给了曲砚浓。
“喏,”他递出手,头便偏到另一边去了,连余光也不看那条丝带,心痛之情无需伪装、无需表露便已倾泻而出,“我数百年苦心孤诣制作,仅剩的一件,就给你们了。”
曲砚浓看了这人一眼,干脆地从他手里抽走了丝带。
丝带末端滑到季颂危掌心的时候,他还下意识地合拢了手指抓了一把,被曲砚浓毫不留情地夺了过去。
季颂危的身形在天风里摇摇晃晃,仿佛马上就要摔下去。
曲砚浓看也不看季颂危一眼,直接将丝带收进了乾坤袋。
卫朝荣欲言又止。
曲砚浓只当没看见。
“一壶金呢?”她冷酷地问。
季颂危这回倒是很痛快。
“就在这儿。”他的乾坤袋不是曲砚浓研究出来的那种简化版本,而是从上古流传下来的,在仙魔对峙时期,拥有这种乾坤袋便意味着实力与地位超然。这种乾坤袋能装下一枚玄印或冥印,也能装下一壶金。
一壶金不是真金,而是一瓢软缎般的金水。
从中挑起这金水,它便会像一匹软缎般飘飘荡荡地垂下来,越垂越长。只要无人干扰,将它挂在房顶,它便能垂落园中花草上,将它挂在九天,它便能化作飞瀑落银河。
将它漫卷收回,它便又成了一瓢金水,在瓢中晃晃悠悠。
曲砚浓托着那一瓢软缎似的金水,颇感意外地看了季颂危一眼。
这铁公鸡突然转了性子,真正要掏钱的时候居然爽快了?
她可没见过这种好事。
“上清宗的损失,我会补上的。”季颂危说起这个的时候,又慢慢流露出痛不欲生的神情来,“这样总行了吧?我以前怎么会知道你拿魔主有办法呢?你发现了魔主的存在都不乐意告诉我,我当然只能靠自己了,你说是不是?”
曲砚浓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季颂危很乖觉地改了口风。
“你毕竟有你的考虑,我平时的表现也不是很能让人信服,你不信任我,当然也很合理。”他说,“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希望五域平安,只是手段各不相同,你说是不是?”
曲砚浓定定看着他。
“我是。”她慢慢地说,“你是吗?”
季颂危微怔。
他张张口,又闭上。
熏风微缠,底下人声渺远,近处只有云声。
“我当然也是。”钱串子听见自己说。
许久无人言语,只有熏热的天风从黄沙里滚过。
“有人要逃跑!”
突然,一道中气十足的大吼声冲破天际,直入云霄,令熏风也震颤,就连对峙云端的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云端上的三人俱是一怔,不由垂下头望去,那缺了顶的拍卖场不知为何突然骚动了起来,小半片场子闹哄哄,不住有人从楼座里探出身看热闹,只是碍于上清宗的盯视而不敢离开原地。
“上清宗的道友们,你们快来啊,这几个小贼一定是知梦斋的,趁乱想开溜!”
第150章 黄沙三覆(七)
申少扬真心觉得晦气。
自从他进了这个拍卖场, 就一直遇到莫名其妙的人!
刚才戚枫突然冲出雅间,说他看见檀问枢了,申少扬三人自然相继跟上, 他们跳下琼楼, 顺着回廊绕了一段, 连檀问枢的尾巴都没抓到,边上就突然冲出了一堆人,将他们挨个摁下,大喊着说他们是知梦斋的人。
“谁是知梦斋的人啊?谁要逃了?”申少扬被五花八门的符箓、阵法、法宝捆得死死的, 连脖子都动不了,嘴却一点也不服软, “我们是看到知梦斋的人要跑,打算追上去的!”
“死鸭子嘴硬。”摁住他的人根本不信,冷笑一声,“你到底是不是知梦斋的人, 自有上清宗来分辨。你要是无辜,你怕什么呀?”
申少扬气个半死, “谁怕了?我前几日还在鸾谷,在那里住了大半个月,今天上清宗来的这些前辈, 我认识好几个呢!”
“哦?是吗?”摁着他的另一个人似乎信了,“你说几个名字出来,我听听?”
申少扬梗着脖子,叭叭数出来好几个, “喏,那个是太虚堂的郦长老,那个是獬豸堂的林长老……”
他还真数, 连那人是逗他玩的都没看出来。
摁着他的人互相看看,哄然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