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层的回廊上都布有迷阵,一旦开启, 走在回廊上的人就会陷入幻觉之中。若是心智不够坚定,就会在此迷失,除非有人唤醒,否则就会无限沉沦。”
但李鉴定师这次没开启迷阵, 他一照面就觉得那两位“长辈”不是善茬,再加上对“隐世家族”的莫名敬畏,他决定放弃这个下马威。
此刻这个决定让李鉴定师无比庆幸, 他几乎可以确定,倘若开启迷阵,倒霉的不会是这几位,而是他。
“我们知梦斋毕竟是开门迎客的,和气生财,布置个迷阵已很不得了了,哪敢再做别的文章?”李鉴定师笑呵呵地说,“这么一个小小的迷阵,班门弄斧,让两位道友见笑了。”
他说完,十分心虚,飞快地拉开鉴定室的门,以殷勤遮掩没底气,“几位道友,请。”
鉴定室的门缓缓合拢,将内外隔绝,繁复回廊上短暂寂静。
一刻钟后,有人无声地踏上这道回廊。
戚长羽同样戴着面具,身侧却没有鉴定师引路。
从前担任沧海阁阁主的时候,戚长羽来过知梦斋炼宝行两次,却从未涉足第五层,以他的身份,没有什么东西是要靠拍卖场才能卖出去的,只需在拍卖会开始前赶到顶上雅间里安坐。
如今重临旧地,他却要偷偷摸摸的,踏在回廊上的每一步都格外耻辱。
“还请师祖指点,”戚长羽深深吸气,拿出当初全力讨好曲砚浓的精神,音容和悦,“师祖到底有什么事要长羽来办?”
檀问枢含笑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真是个聪明可靠的孩子,潋潋的眼光果然独到,天下英豪任她挑选,最终只挑了你,这些日子接触下来,我算是明白为什么了。”
戚长羽在心里冷笑:檀问枢明白曲砚浓究竟为什么挑中了他?
只怕檀问枢是一点也不知道吧?
但他也不打算同檀问枢说。
对于自己和檀问枢相似这件事,戚长羽倍感耻辱——这和像卫朝荣根本不是一回事。
卫朝荣不仅是曲砚浓念念不忘千年的道侣,而且无论从人品还是能力都无可挑剔,像卫朝荣不是耻辱,反倒是一种值得自傲的荣誉。
……像檀问枢呢?
那就是纯粹的侮辱人了。
——起码戚长羽觉得备受羞辱。
更何况,卫朝荣最大的好处,就是他不仅站对了位置,还早已经死了。
而檀问枢呢?一个卑鄙的失败者——竟然还没死透。
戚长羽恨不得现在就送他再死一次。
强忍着这股无所不在的羞辱,戚长羽语调如常,还带了点谦恭,“师祖过奖了,不过是故地重游,有几分经验罢了。还请师祖示下,究竟需要我做什么?”
“何必如此谦逊?年轻人就该锐意昂扬些。”檀问枢叹息,“我们碧峡门下,不须作此绵软姿态,难道你进取了,长辈会生气吗?”
别人的场面话信了会亏,檀问枢的场面话听了说不定会死,戚长羽只当这人在鸟叫。
“潋潋天资机缘都不缺,是我最得意的徒弟,如今果然是名震天下。长羽还年轻,现下不敢直面锋芒,也算是合情合理。”檀问枢慢条斯理地说,“既然如此,便先隐姓埋名、改头换面,远离曲砚浓,等到实力提升后,再做打算吧。”
戚长羽不信修练魔门功法、击败曲砚浓这种天方夜谭,檀问枢只好换了个说辞,“长羽虽叫我一声师祖,心里却未必愿意收留一个素无交集的陌生人,我也不欲讨人嫌,等你帮我在这炼宝行里取走一样东西,再离开霜雪镇,我就离去。”
这次的理由倒是可以让人接受,起码经得起推敲,没有完全把人当傻子哄。
“究竟是什么东西?”戚长羽追问,“我已经身处炼宝行,师祖总该明示了吧?”
檀问枢轻笑。
“不要急。”他说,“那是件大凶之物,以你的实力,绝不能就这么直接去取,总要做点准备。”
戚长羽自己做沧海阁阁主、手握大权的时候,说话也喜欢吞吞吐吐、卖弄官司,享受旁人命运悬在自己手心里、心急如焚又无计可施的样子。
然而此刻听檀问枢慢吞吞兜圈子,戚长羽肚子里的邪火是怎么也压不住,在心里把檀问枢骂了个狗血淋头:这老狗,连个躯体都没有的东西,只能附身旁人的身上,他现在竟还摆起架子来了?
叫他一声师祖,他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不就是曲砚浓的手下败将吗?当师尊的被当徒弟的当成狗一样碾,连后者的面都不敢见,还好意思摆个师祖谱?
我呸!
戚长羽这边闷不吭声,檀问枢那边则终于慢悠悠地揭了盅,“我当年殒身,将躯壳抛下,令曲砚浓相信我已死,实则以神魂活了下来。如今一千年过去了,是时候把我的魔蜕取回了。”
“魔蜕?”戚长羽皱眉,“在这知梦斋?”
檀问枢含笑答,“在第十层。”
知梦斋炼宝行一共只有九层,哪来的第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