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许多鄙夷他乃趋炎附势的酷吏之人,都对他心怀了几分尊敬。
平日看不出来,可是在这等雅集上就能稍微品酌出来。
司徒晟身边环绕的不乏名流高洁人士,而许多名流是齐公的儿子齐景堂代为引荐的。
看着自家大人如鱼得水,渐渐摆脱了孤臣“酷吏”的名头,楚琳琅自然甚是欣慰!
不过,她注意到此间的女主人,那位忘尘居士正站在凉亭对角,有意无意地看着……她家大人。
依着这位陶居士的年龄,可都能当司徒晟的母亲了。她这等身份,算是半个出家人,所以应该不是贪恋男人姿色吧?
不过她一直看着司徒晟,那眼神却怪怪的,好似透过他在打量着另一位故人……
就在这时,身后有人唤她,原来陶雅姝也到了,唤她去前面的香阁听曲。
陶雅姝知道楚琳琅在女学坐后排的习惯,指了指香阁一角的位置:“我让人给你留了个席,你看可好?”
若是换成别的贵女,坐这样的位置,一定会觉得自己受了冷待,可是楚琳琅倒是很喜欢在陌生的热闹场合,有个安静不受打扰的角落,让她可以从容温热一下陌生的场子。
陶雅姝显然是注意到她平时的习惯,才特意给她留了这个位置。
摊牌交底
楚琳琅感激地冲着陶雅姝一笑, 让陶小姐自去交际后,便坐在了最角落的位置,一边品茶吃着茶点, 一边听其他宾客抚琴闲聊。
身在陶家的园子, 聊的话题自然也围着陶家人打转。
而坐在楚琳琅前面的两位夫人显然是京城里的包打听。
她们正小声议论着这处园子的来历。据说这院子是女主人陶慧茹当初嫁入杨家时的嫁妆,后来她跟杨家恩断义绝, 也一并带回来了。
只听一个胖妇人小声嘀咕道:“这陶家四姑娘当年何等风光, 满京城的追求者无数,怎么迷了眼,偏偏看上了个叛将?若是嫁给别人,那不比现在独守青灯好多了?”
另一个小声道:“可不是迷了眼?不过也难怪, 京城第一的美男子, 撩动了多少姑娘的心啊!”
“听说那人私定终身,娶了个岭南才女呢!后来听说是那才女得了失心疯, 才以恶疾的名头休妻, 然后陶家这位才嫁进去的……”
“哎呦, 我还真见过一次前头那个!可漂亮了,叫……叫什么来着,对了, 温江雪!虽然是疯了, 但也侥幸逃过一劫, 不然若还跟杨家沾亲,岂不是难逃一死?”
楚琳琅正在嗑瓜子, 听到此处不小心咬了一下手指,不由得身子微微前移, 屏息凝神继续听:“可不是嘛, 听说她为了嫁进去, 还花了不少的心思,是抢来的姻缘!你说若是嫁给别人,哪有这等祸事?幸亏她是陶家的女儿,换成旁人,当初那场浩劫,只怕母子都没法全身而退!不过这样感情用事的女子,京城也是每隔几年要出一个,就好比那个谢胜的女儿,也是猪油蒙心,逼走了别人家的正妻,自己跑去给人当后母……”
两位夫人说到高兴处,一时笑得花枝乱颤,又一起起身,相携去了别处,并没有注意到她们嘴里八卦着的周家前妻正坐在她们身后。
楚琳琅呆呆地含住瓜子,甚至忘记了嗑,她觉得自己的脑子被塞入了一团乱麻,需要寻个头,再一点点地梳理……
这个忘尘居士陶慧茹当初所嫁的人是大将军之子杨毅,而杨毅的前妻据说姓温,这位前妻是疯病发作,才被以恶疾的名头休弃送走的……
楚琳琅努力扣着手心,才压抑住了自己捂嘴的冲动。
因为她突然联想到——司徒晟小时在江口也姓温,他的疯娘据说当初嫁给的是京城的高官,因为争风吃醋而伤了夫君,然后就疯了……
两处本应风马牛不相及的人,突然被她莫名联想到了一处。
一时间,那疯女痴痴的“悔叫夫君觅封侯”又是在她的脑里回荡。
楚琳琅忍不住又将目光拨转,看向正在凉亭里,端坐人群中的司徒晟。
他的身边,有许多贫寒出身的官员。虽然都是些才华横溢的寒门才子,可是他的样貌气度在那些平民官员中,总是给人鹤立鸡群,格格不入之感。
这样出众的外表和气质,并非乡野泥土中能轻易孕育出来的。
有那么一瞬间,他身上所有的阴郁与神秘,都让楚琳琅有重新再认识之感。
她甚至清楚记得,他送给她的那处岭南的庄园地契上,原本的户主也是姓温……
接下来的雅集喜乐,再与楚琳琅无缘,她整个人都被自己无意参破的秘密给震惊到了。
她回想起了在寂州的家宴时,他用言语试探着自己,当她说走嘴的时候,他的眼中当时冒出的似乎是一丝杀机……
楚琳琅甚至在后怕,她当时若没打司徒晟那一巴掌,并且极力撇清管关系,他原本打算如何封自己的口?
就在她沉默的时候,那位忘尘居士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旁,温和开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