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请人的既不是张妈妈也不是芳姨娘,是个卫琼枝没怎么见过的仆妇,板着一张脸也不说什么事,所以卫琼枝过去的时候更加忐忑。
其实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见赵氏。
泥人也有三分气,赵氏害玉蕊的事可是她替她背下的,卫琼枝不可能毫无芥蒂。
赵氏这回见了卫琼枝倒很是客气,不过像她这样的贵妇人,要说对卫琼枝的惭愧是完全不会有的,甚至连尴尬都没有。
她请卫琼枝吃着果子,便问道:“近来和衍儿过得怎么样?”
卫琼枝把手上的橘子瓣放下,如今说话也不敢随便答了,仔细想了想之后才道:“没有什么不好。”
“光是好还不够,我看你姐姐也是轻浮,都不把要紧的事跟你说明白,”赵氏前几日受了屈,近来已经好了一些,又是面对卫琼枝这等无关轻重的人,便显出些骄纵来,横了卫琼枝一眼,道,“你要赶紧怀上身子,懂了吗?”
卫琼枝点点头:“芳姨娘说过的。”
“这都耽搁多久了?我听说前阵子你和衍儿根本没同房是不是?”赵氏问。
这又是赵氏刻意刁难人的话了,卫琼枝受了罚是阖府皆知的事情,特别是还是替赵氏受的罚,其他人不知究竟,但赵氏是心知肚明的。
“受了伤,不能服侍世子。”卫琼枝向来不是个顶嘴的性子,也没那么快的嘴皮子,更不会乖觉一点说几句好话绕开去,便只能一五一十地说话。
赵氏倒觉无趣,便道:“没几日你入府就有一个月了,里里外外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由不得我和老夫人不急。张妈妈说你的药都是照常的喝的,那便罢了,今日叫你来也不为着训你,一会儿会有大夫来给你诊脉,看看能再开个什么方子吃,与我去里头坐着。”
说罢,赵氏也不等卫琼枝回答,自己就先起身进了内室去,卫琼枝跟在她身后进去,赵氏将她按到罗汉床上坐下,自己坐在另一边。
不久果然就见仆妇领了一位大夫进来。
大夫才诊完脉,赵氏便忙不迭问:“金大夫,她身子如何?可有什么不适宜的?”
金大夫道:“这位姑娘身子好得很。”
“那……她要什么时候才能怀上身孕?”
“这事却是说不准也急不来的,夫人也不必过于焦虑,该有的时候自然就有了。”金大夫笑着回了赵氏,然而又转过头问卫琼枝,“不过我看姑娘的脉象,头部似有血块淤塞,而且是积年之伤,姑娘幼时可是受过什么伤?”
卫琼枝道:“父母曾说我六岁时确实伤过脑袋,人也是从那时起就呆呆的。”
“那姑娘可还能记得清六岁前发生过的事?”
“不记得了,”卫琼枝摇摇头,芳姨娘就是她差不多五六岁时离开的,但是她就对这个姐姐没有任何印象,其他的人事也是如此,“可能是那个时候年纪太小了。”
“那倒也有可能,不过我倒是有办法开一贴药让姑娘吃着,说不定能消除姑娘头部淤积的血块,说不定姑娘就能记起幼时的事了。”
赵氏听他们说了这么多,到这里终于不耐烦了,打断金大夫的话:“她脑子的伤可否会影响她生养?”
金大夫道:“不会。”
“那就不用治了,”赵氏蹙了蹙眉,“万一药性和她正在服的药相克,甚至是冲了胎气,到时候岂不是哭都来不及?”
赵氏是侯府的主母,金大夫是她请来的人,既然她这么说,金大夫也不好再说什么。
卫琼枝眨了眨眼,又很快垂下眼帘,鸦羽一般的睫毛在她素白的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其实她也不是很在意,五岁前的事就算记起来又能记起多少呢,家里左不过是爹娘和姐姐,五岁之后也是一样过,没有什么区别。
“先前给姑娘开的方子,姑娘还可以继续吃下去,那药很是温补,喝了对身体也无甚害处。”金大夫起身准备告辞。
赵氏却叫住他:“不行,太过温补反而无效,她须得赶紧怀上身孕才好,金大夫,我看你重新再给她改一改药方罢。”
“这……”金大夫有些犹豫,“这位姑娘还这么年轻,实是不必开什么猛药,再者是药三分毒,她身体原本是无碍的,这么硬灌下去也不太好。”
金大夫是医者仁心,已经说得很委婉了,但赵氏明显不是这么想。
她道:“金大夫就照我说的做,她只要能怀上孩子,其余都不要紧。”
闻言,金大夫没再说什么,便出去开方子了。
赵氏看着卫琼枝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却是重重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听了那话可能不乐意,但你是来做妾的,当初要你进门的目的我也说得很清楚,这怪不得谁。这样吧,我答应你,若你能赶紧有了身孕,我便赏你一座宅子,免得你妹妹住在芳姨娘那里,你们姐俩还看她脸色。”
赵氏自认为是能拿捏得住卫琼枝的,别个来侯府做妾都是为了荣华富贵,倒是这个傻子心思纯净,竟是一心为了她那个生病的妹妹,芳姨娘也不是什么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