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地端来茶水,然后垂首候在一侧。
赵琼抿了口茶,便将茶水放下。他一手支额闭目小憩,命令“退下吧。”
小太监行礼退下。
片刻后,赵琼睁开眼睛。
藏在靴子里的匕首很凉,让他半边小腿都开始发冷。
赵琼的手抖了一下。
他心中不能不惧。
可这事,只能他这个最不可能弑君的人来做。若是让手下来刺杀,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而他是太子,他可以随意出入圣上身侧,又能屏退所有人。
算着时辰,他的手下现在应该已经擒了赵琉,正往这边押送。
他给自己壮胆。此时补汤里的药效应该已经起了作用。他只要将匕首刺进去,就可以将弑君罪按在与宫妃勾结的赵琉身上。
然后他就成了天子,想要什么就要什么!再也不需忍耐,也不需要暗中谋划,想要什么都可直接要!
赵琼一下子站起身,悄声走进里屋。他握着匕首,逼近床榻的父皇。
而此时,俞嫣已经从太后那边回来。她不愿意看见宝瑙湖,仍旧选择走蔷薇园,走在一堵堵花墙里,好似走迷宫。
秀珠送了补汤回去复命。太后靠在贵妃榻上养神, 她望向秀珠,问:“秀珠, 怎么觉得你近日清瘦不少?”
秀珠将要退下去的脚步一顿, 赶忙说:“近日天热,进膳少了些。太后关切,秀珠惶恐。”
太后打量着恭敬垂首的秀珠, 又问:“你今年二十了吧?”
“回太后的话,二十一了。”
太后点点头, 道:“到了二十五就是出宫的年岁。你可有为自己打算过?”
秀珠亲人都不在了。若是以前, 她必然要表忠心说会永远服侍太后。可是这一刻, 她迟疑了。深宫像个阴暗的牢笼,她生出了想逃的念头。
太后见她没回答, 便道:“还有几年。也不必急着答复。你和文珠几个都招人喜欢、用得顺手。可也不能束着你们,若是有好的归宿, 多为自己打算。”
秀珠跪地叩首谢恩。
实则, 秀珠心里一片茫然。她确实有逃离的念头,可是她好像已经上了贼船,无法逃。
“瞧着你脸色不大好, 允你半日假,回去歇着吧。”
秀珠再次谢恩。
秀珠回到住处, 关了房门之后,才脚步变快。她迅速点燃了桌上烛灯, 然后将藏在袖中的一个小纸包取出, 用小镊子夹着纸包递在烛上烧成灰。
直到这包药烧尽了, 她那颗悬着的心才落下。可松了口气的感觉不过片刻, 她又拧眉望着烛火发怔。
不管是赵琼之前给她的慢性毒, 还是今日的特殊药, 她都从未加进送给圣上的补汤中。
太后送过去的吃食会不会每次都试毒,秀珠也不清楚。可就算不试毒,她也不敢弑君!
她也不敢忤逆太子,所以一边偷偷藏下了药,一边欺骗太子。
她甚至不敢高密,不管是向圣上还是太后。她不会傻到认为揭发太子行径是立功。她小小宫婢,只会因卷入皇室丑闻而被灭口。
烛光映着秀珠惨白的脸颊,眼底浮着恐惧的泪点。
她不知道能瞒多久,恐怕赵琼得知她欺瞒时,就是她命丧时。
事实证明,秀珠的选择暂且救了她。
不管是从太后这里送过去的膳食,还是俞嫣送来的药膳汤,但凡入圣人口之前,季承平都会仔细验毒。
元乐阁。
床榻上的圣人突然转了个身。赵琼吓了一跳,握着匕首的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迅速将匕首藏在身后,紧张地望向父皇,见其还睡着没有苏醒,略松口气。
他死死盯着父皇,双脚仿佛钉在地面动弹不得,唯有藏在身后握匕首的手还在不可抑制地发抖。
明明来前已经做足了思想准备,真正到了这一步,他发现自己竟然不敢下手。
这个人……是他的父亲。
良知,有那么一瞬间的回归。
可也只是一瞬间。
只要握紧匕首刺下去,这天下都是他的!这样的诱惑实在是太大,足以驱离良知。
可是赵琼还是没有动手,不是因为良知,而是因为惧。
他以为自己挣扎了半辈子,实则不过片刻。拔剑之音飘进他耳中,紧接着是高呼的一声“救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