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嫣转身坐进车厢去,若无其事地摆弄着裙子上的流苏。
姜峥坐进来,望向俞嫣掩耳盗铃的小动作,觉得既可笑又可爱。他问:“酿酿是有什么想问的吗?”
俞嫣眸色微凝了片刻,脱口而出:“今晚吃什么?”
姜峥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啊?”俞嫣不高兴了。说是气姜峥,不如说是气自己。
姜峥从这边的长凳起身,到俞嫣身边坐下,将俞嫣摆弄着流苏的手握在掌中。他说:“我不愿意尚公主,是因为姜家家主不适合尚公主,与对方是哪位公主并无关系。我既不厌恶怀珍公主,当然也不喜欢。”
俞嫣轻轻眨了下眼睛,闷声:“难道不是应该说你讨厌她,更能哄我开心吗?”
“我为什么哄你?”
俞嫣讶然抬眸,对上姜峥的目光。
他微笑着,温声道:“酿酿,我不会为了哄你而骗你。我只会对你说真话。”
微顿,他又说:“于我而言,这世间女子只有两种,一是我的妻,二是别人。除了你,这世间旁的女子在我眼中与草木无异。”
俞嫣神情有点不自然地别开了目光。耳畔有车辕碾过砖面的枯燥重复声响,她重新垂下眼睛,看着自己裙子上的红色流苏随马车往前走而轻轻晃着,打着拍子似的有韵律。
马车才刚走,突然停下来。
车夫在前面禀话:“是怀珍公主的侍女。”
车门推开,俞嫣微微偏过头去望立在马车旁的侍女。
“我们公主听闻小郡主和姜六郎喜结连理,让奴婢过来道贺。今日偶然遇见也没有备贺礼,他日定然登门拜访。”
俞嫣转过头,望向怀珍公主的马车。她仍旧望着这边,眉眼间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笑。人虽然是笑着的,可完全算不上喜悦的表情。
俞嫣转过头,对侍女说话,让她转达对怀珍公主的谢意。车门关上,窗边的垂帘也放下,马车继续前行。
俞嫣皱着眉,重新瞪向姜峥,显然是对他刚刚那套说辞起了疑。
姜峥眉宇间却染上一层浅淡的无辜,他说:“我句句实言并无隐瞒,至于怀珍公主对我是什么态度。我确实不太清楚,也不想弄清楚。”
他浅叹一声,换上一种带着几分愁的语气:“实在不喜欢和外面的女人打交道。还请夫人多多帮忙,帮我去处理那些麻烦好不好?”
俞嫣不理他,将脸转到一边去。实则,她心里的不舒服的确散了个干净。旁的都没有姜峥的态度重要,他拿出这样的态度,她也实在没什么好在意的。
姜府的马车看不见了,怀珍公主将挡在窗口的垂帘放下,回身靠着车壁。她脸上那层礼貌浅笑消失了个干净,有些颓然之意。
良久,怀珍公主轻叹了一声。
这几年她的日子实在算不得好。原本是风光无限的公主,一气之下随便选了个夫君,夫家一堆麻烦事情不说,那个短命的夫君就这么走了,让她成了寡妇。
怀珍公主再叹一口气。
当年母妃跟父皇求来恩典,准她自己挑夫婿。她挑中了姜峥。那样容貌出众气度非凡又文武全能的郎君,谁会不喜欢呢?姑娘家的矜持让她不好意思直说。
怀珍公主提前知晓了还未公布出来的科举名次。
她拐了个弯,说要嫁状元郎。
怀珍公主满心欢喜等着出嫁,可是到了放榜那一日,却得知姜峥只是探花郎。
她明明提前看了名单,知道他是状元的!
她还以为是在偷看过名次单之后又调了成绩。后来母妃去查,才查出来是姜家老侯爷暗地里求圣上将姜峥的名次下挪,免得他小小年纪过于骄傲,将人捧杀成废人一个。
哪里是担心姜峥浮躁起来?怀珍公主觉得姜家此举分明就是想要拒绝这门婚事!
而被拎上来的状元郎孩子都十多岁了,怀珍公主自然把曾说过要嫁状元郎的话扔到一旁,被厌弃的气恼让她冲动之下,随便找了个人嫁了。
时过境迁,再想起当年的情景,怀珍公主心里仍旧闷得慌。这么多年了,原先也并非有多喜欢,如今更是只剩憋闷。她一直都想问一问姜峥,难道她真的如蛇蝎,为了不娶她,宁肯不做状元郎?
姜峥和俞嫣回去之后,退红赶忙迎上来禀话:“七郎夫妻两个吵得好厉害。”
“怎么回事?”俞嫣询问,“宋臻不是还怀着孩子吗?这也能闹起来?”
“可不是!大太太气得不行,将七郎撵去佛堂跪着。”一旁的窃蓝道。
姜峥轻皱了下眉,又很快舒展开。
俞嫣回头望向姜峥,询问:“我们需要过去看看吗?”
“不用,他们总是如此。”姜峥扯松窄袖上的系带,将外袍脱下来,递给夏浮,然后接过春绒递过来的湿帕子仔细擦了擦手。
他将湿帕子递回给春绒,抬步往寝屋去。他需要把身上的这套衣服换掉。
俞嫣跟在姜峥身后,也进了寝屋。她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