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是起身,快速穿了鞋子,走到博古架旁,踮起脚尖取下上面的一块拳头大小的鹿雕,将东西藏进袖中,匆匆出了韶盈阁,去寻俞珂。
俞珂正睡着,被俞嫣摇醒。
“你是不是一直想要这个?回答我一个问题,并且帮我保密,姐姐就送你。”
哈欠连天的俞珂一下子清醒了:“姐,你想知道什么?快问!快问!”
俞嫣迟疑了一下,才开口:“你、你见到姜六郎的那几回,他身上有没有荷包?”
“哦——姐姐你——”俞珂拉长了音。
“不许笑!”俞嫣一手指着俞珂,一手举高玉石质地的鹿雕,“再笑我就把它摔了,让你得不到!”
“好好好,我不笑,也不跟别人说!”俞珂保证,“我一共就见过姐夫两三次,他腰间不坠荷包,有一回戴着块玉佩。我又不是心细的小姑娘哪会注意那么多啊。要不你问兄长?同朝为官,兄长肯定和他经常见面。”
俞嫣再问:“那他身上衣衫有什么绣纹?”
俞珂努力回忆了一遍,一一说给俞嫣。然后他摸了摸下巴,朝俞嫣伸手。俞嫣轻哼了一声,才将小鹿雕塞进他手心。临走前,俞嫣趁着俞珂不注意,用手指头戳了戳他的脑壳,哼声:“还有,他还不是你姐夫!”
俞珂被戳疼了,瞪着姐姐往外走的背影,嚷嚷:“姐,你这么凶巴巴的,小心嫁过去以后,姐夫揍你!”
俞嫣回头瞪他,俞珂立刻双手捂住自己的嘴。
接下来几日,公主府里所有人突然走路都带起风来,个个忙得不可开交。唯独俞嫣日日悠闲地赏花品茶,偶尔身边人提醒她做荷包,她总是轻飘飘地敷衍:“知道了。”
然而,每个理当小睡的午后,俞嫣都一个人坐在软塌上,一针一线仔细逢着荷包。
哼,从她手里出去的东西当然要完美无缺,人人夸才行。
从支摘窗飘进来的微风徐徐抚着她的鬓发,陪伴俞嫣度过最后几日的闺阁时光。
转眼到了四月初一。到了这一日,公主府里的人已经不止走路带风了,简直像踩着风火轮。
今日要将俞嫣的嫁妆送去姜家。虽然东西昨日已经检查妥当了,今日临送去前,长公主仍旧吩咐人再查看一遍,不能出半分纰漏。
俞嫣的嫁妆,也不是这几日才开始准备。在俞嫣还小的时候,长公主已经帮她备好了丰厚的嫁妆。只是姜家的聘礼着实夸张,纵使婚期匆忙,长公主也大手一挥临时给女儿的嫁妆再加了一倍。
别的都是虚的,嫁妆这东西才是疼爱女儿的铁证。
长公主发话不管姜家送来的聘礼有多少,俞嫣的嫁妆只多不少。在这种事情上,长公主绝对得给女儿抬脸。
洛阳城的人前几日看着姜家往公主府浩浩汤汤地抬聘礼,今儿个又围观了长公主大张旗鼓地往姜家运嫁妆。两家像是打擂台似的比财力,最后自然成为了洛阳人茶余饭后艳羡的谈资。
俞嫣单手托腮坐在支摘窗下,听着耳畔时不时响起的风铃声,望着外面庭院里捧着东西脚步匆忙的下人们。她慢吞吞地嘀咕一句:“至于拿出这阵仗吗?”
今日不仅要往姜家送嫁妆,还要新娘子身边的人过去铺床。长公主身边的刘嬷嬷、苏嬷嬷,还有俞嫣身边的退红、窃蓝,甚至前段日子回老家今日刚回来的石绿也过去了。
“姑娘,您看一眼这两副镯子选哪个?”侍女快步进来询问。
俞嫣瞥了一眼,随手挑了一个。
这个还没跑出去呢,又快步走进来一个侍女,一臂挂着一套襦装,问:“姑娘,明儿个二等侍女们穿哪条?粉的还是红的?”
——真是大事小事都来问她。
俞嫣无奈地又随手指了一下。
时不时有人进来跟她讨指示,让俞嫣没时间去缝那只荷包。荷包还差一点点就可以完成,可就是因为还差一点点并没有彻底做完,就成了她记挂的心事。
下午,公主府去姜家的人都回来了。俞嫣身边没跟过去的侍女们立刻围住退红、窃蓝和石绿,仔细询问姜府的情况。这也是今日让新娘子身边人过去一趟的原因——让她们提前认识那边的管事、有头脸的下人,弄清楚姜府的布置,也不至于明日嫁过去时,突然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两眼一抹黑得慌乱。
俞嫣以为出嫁前一天的晚膳时,一家人聚在一起,总要掉些离别的眼泪。
可是公主娘脸上的笑容就没消过,愣是没看出来不舍得。
更别说俞珂了,他甚至哈哈笑出声给俞嫣道喜。盯着他灿烂的笑脸,俞嫣深深怀疑弟弟巴不得她赶紧嫁了日后没人欺负他。
唯有长兄俞瑞还是一如既往地板着脸。
俞嫣望了嫂嫂一眼,心道如果那个姜六郎胆敢整日对她板着脸,看她怎么揍扁他的脸!
俞瑞忽然开口:“嫁过去之后,不再是小姑娘家了,收收小性。”
“是。”俞嫣垂着眼,规矩地应下长兄的话。
父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