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店里上好的香品被她挨个奚落一遍,连着有几位客人上门,都被方二小姐略微尖刻的点评给吓跑了。
香草在一旁看着都觉得生气,她有心说话却被大姑娘拧了胳膊,于是只能忍气立在一旁,听着这位方二小姐大放厥词。
方锦书说了一大气,有些口干舌燥,却不见这位店主人出言反驳,觉得有些没趣,便冷冷道:“就这些残香,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你也好意思摆店?”
落云听了这么重的话也不恼,只微微一笑道:“我得了眼疾,父亲怕我日后嫁不了人,日子过得清苦,便张罗给我开了这么个小店。起初只不过图个温饱,后来幸得渔阳公主的赏识,做了几单买卖罢了。跟京城那些老字号们,本就没法比,小姐看不上也是应该的。这些为了糊口的香品,我若不是瞎子讨生活,还真不好意思出来献丑,让方小姐见笑了。”
她说户语调轻轻柔柔,说起自己是个瞎子时,脸上带着的是自嘲的苦笑,跟方二小姐的咄咄逼人反差鲜明。
这么轻柔的话,却将方锦书给噎着了。
方锦书今日虽然故意找茬,可也得有来有往这才热闹。
她如此刻薄了半晌,对方却不接招。临了,却轻飘飘地甩出个“瞎子开店,不求多好”的理由来。
这真让方锦书没法继续刻薄下去了。毕竟她一个堂堂公府小姐,跑来捻酸吃醋就没什么立场,再昧着心欺负个盲女,简直跟乡间的恶婆娘没什么两样了!
如此一来,原本找茬的气焰顿时湮灭了大半,方锦书兴味阑珊之余,也觉得自己怪没意思的。
可是想到自己一片痴心,却被世子如此辜负,方锦书不禁眼角泛泪,哀怨地看着面前的盲女,幽幽道:“你就是因着可怜,才得了他的另眼相待?”
苏落云听得懂她话里的意思,可是却不能显露出来,心道:原来是世子的风流债算到她的头上来了,这真是无妄之灾。
于是她依旧装傻充愣,呆呆地“啊”了一声。
方锦书却似终于找到了可以共鸣之人,幽幽说道:“别人都道他纨绔,却不知他的好。记得那年,他初来京城,跟着一群公侯子弟一同狩猎,当时我也跟哥哥去了。结果一群人却渐渐走散,不巧遇到了一头冬眠刚醒的恶熊。别人都吓得一哄而散,管顾不得彼此。只有他不曾丢下我,拉着我的手跑,还一同爬上了树……直到侍卫来驱散了熊,救下我们……”
苏落云默默听着,原来世子还有这一段英雄救美,若不是他喜欢人前藏拙,大约不会爬树,而是立刻拔剑斩熊,掏了熊胆吧?
如此想来,也难怪这位小姐倾心于他了,他私下里的男儿气概,还有言谈间展露的清雅,的确是比那些养废了的子弟要强上许多。
这边方锦书说了半天心事,终于缓过了劲儿,又起身冷冷冲着落云道:“别以为你长得好,又够可怜,就能高升一步入了侯门贵府。在高门深院里,就算为奴为妾,也得后脑勺长眼睛,提着一口气过日子。你既然知道自己日子过得艰辛,就不要指望着用姻缘来救命,我也是可怜你,才说这些,就看你是不是个蠢笨的,能不能听人的劝!”
说完这话后,方锦书便头也不回,领了侍女走人了。
香草从头到尾都是听得一头雾水,不能入戏。
待她走了,这才扶着大姑娘回转内室,小声道:“这位小姐是抽了什么邪风,给你说这些干嘛?”
苏落云倒是心知肚明,知道是自己与韩临风的风言风语入了方二小姐的耳朵,所以她才来找茬发邪火的。
不过苏落云知道自己跟韩世子压根不是那么一宗事,只不在意地笑了,居然还闲闲一问:“那这位方小姐有没有打量我的脚?”
香草立刻点了点头:“大姑娘您怎么知道?看得可仔细了,恨不得拿把尺子量你的鞋呢!”
苏落云噗嗤一声笑了,只无奈地摇了摇头,倒是真切地明白了韩世子为何当初毫不留情地回绝了这位方小姐。
他想必不太喜欢强势如方二的姑娘。
依着那位爷深沉城府,大约会娶个娇弱如小花的女子,思想单纯,相处不累,又不会太管束着他,又对他百依百顺的那种。
只是眼下,他的婚事没着落,自己又阴差阳错地替他挡了烂桃花,也是有些无奈的冤枉啊!
在下次巷口偶遇的时候,苏落云便委婉地跟韩临风说了此事。
当然不是抱怨的口吻,只是作为邻居,她友善地提醒贵邻,男大当婚。
若是他有了合适的姻缘,还望早些告知周遭,也免得那些世子的爱慕者们日夜惦念,一片相思无所依附。
韩临风听闻方二小姐去找了苏落云的麻烦,微微蹙眉,嘴里却道:“让苏小姐受委屈了。放心,以后不会再有人寻你的麻烦。”
说完这话时,他俩已经出了巷子,韩临风原本是要上马车的,却转头问苏落云:“你觉得我该寻个什么样的妻子?”
啊?苏落云听得一愣,世子的贤妻该是什么样,她如何知道?